刘姥姥当即便要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好似见着活菩萨一般。
原来她家中自当年娘子军被解散之后,便同大多数同袍们一般,各自归家去过普通寻常人家的日子了。
她出身寒微,家中仅有一间破宅,一点薄田,勉强够生活而已。
平常又没有别的营生可做,唯有靠着一点力气,有时候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够维持。
更何况归家后,多年不曾见过的女儿与她极为生疏,尊敬有余,亲近不足,也不爱同她说话。
且别说家里本就拮据,女儿年少守寡,日夜劳苦,独自抚养孙女,却没想不过是因着容貌略有些姣好,便被一恶霸看上,趁着她不在家,强要将她女儿掳去做妾。
她女儿不过略有反抗,便被那人殴打致死,
那人家中势力非凡,虽不似宁荣两府这般大族人家,却也不是她们这样的普通百姓之家能够招惹得起的。
她想要申冤,也无处可诉,她自己寻到对方人家去报仇,却无奈对方人多势众,护院众多,即便她三头六臂,可到底敌不过一众好手围攻。
加上对方早料到她会去寻仇,故意拿她孙女做诱饵,阴谋暗算,这才弄得这样狼狈。
好不容易逃出来,也没让小孙女身上受一点伤,自己却是伤痕累累,差一点殒命。
若非运气好碰上她们这些人,恐怕后果难料。
刘姥姥声泪俱下:“求您发发慈悲,这些事对您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看在菩萨的面子上,主持一个公道,如此才算因果报应,也算您行善积德,结个善缘,将来我必任您驱使!”
凤姐本听明原委,已经有心想要插手,如今更是锁起眉头,思量起对策。
又听得平儿在一旁同她耳语,向她说了些自己方才的观察与猜测。
一下转换了脸色,满面春风地将刘姥姥扶起来坐在炕上,嗔道:“怎么不早说?姥姥原是有功劳在身的,不过可惜上边没好好安置你们,才叫你们如今晚年遭了这些罪。”
“如今既然事情闹到我的面前,自然没有说不管的,左右不过一些小人作祟,我答应您,这件事情我管定了!”
一面张罗吩咐周大娘将外头行走办事的人喊进来,明明白白地仔细交代一番,就在刘姥姥面前,更是当面叫她写好状纸,当即就交往大理寺去也。
刘姥姥如何能不感激?
这厢又传过晚饭,凤姐同她们一道吃过饭,刘姥姥已拉过青儿来,说话就要拜别。
凤姐挽留道:“如何这般着急就要回去?万一那人再去寻你们麻烦该如何是好?何况你这伤这般地重,身边又没个人照顾,还有个孩子要带,不如多留两日,也好养伤,到时再回去也不迟。”
刘姥姥坚持道:“非是我想冒险,只是家中女儿还未下葬,得快些回去,好让她安息,早些入土为安才是。”
凤姐这才知晓,几人都不禁为她的遭遇扼腕叹息,这本是人之常情,旁人代劳不得。
于是权衡之下,当即指了两人,同她一道回去,好歹也是照应,待事情办妥当了再回来交差。
又数点过五十两银子,交与她手。
方才话里行间已知她生道艰难,衣裳也是破破烂烂地,恐怕这一趟不好回去,况且安置葬仪哪一点不需要银钱?
刘姥姥本不欲接,可她确实也是需要的,最终还是拿了银钱,谢了又谢,方随周大娘出院门去。
临走前凤姐还说:“若有困难,可再来此处寻我,我千红门虽已渐渐淡出江湖,可这帮天杀的忒没王法,若有困难,我定是能帮上忙的,都会尽力。”
刘姥姥心知凤姐这话多么难得,当即一字一句道:“来日必报此恩!”
凤姐哪里放在心上,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