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过后没多久,全村的人家都开始闲下来,养养地,过阵子种冬小麦。汤旭也在计划着是不是搞个暖棚试试,咋也没想到,十月中旬,下雪了。
他前一天晚上还跟卫东念叨,说是家里的萝卜地应该差不多能起了,萝卜要被霜打一次才甜。一问才知道,再过几天就到霜降了。
“是不是山路要封了?”汤旭转头问身后的男人,卫东此时正一针一针缝渔网,他做的这个渔网是那种很大的,不是汤旭平时给汤阳做那种小的。
“嗯,过阵子雪下的大了,野兽都不太出来,而且路不好走有危险,立冬后我基本不太往深汕去,小幽山都很少上。卫东专注手上的活,缝针的动作不算太熟练,但是能看出来他会做。
汤旭哦了声,去柴房看了眼,里边整齐摆放着粗粗细细不一的劈柴,还有很多树枝和苞米瓤子,稻草麦秆也不少,都一捆捆扎好放在角落摞得很高。
站在柴房门口大概估算了一下冬天家里要用多少柴火后,汤旭又转身去找卫东,木柴不够,是不是要买炭?
少买些就够了,家里苞米瓤子够烧,卫东抽空抬头看他,问道:“你冬天怕冷不?”汤旭点头,“谁不怕冷,要不是怕饿死,我宁可天天窝在炕上不下地。”卫东眼睛噌就亮了,好似发现猎物的野兽。汤旭头皮一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你做渔网干啥,要网鱼?”他生硬的转移话题,眼睛盯在被卫东拿在手中的那一部分粗麻绳上,绝不乱看。
卫东哪会不知道他的想法,轻笑声回道:“想着冬天上不成山,就去下河捞鱼,后村不少人冬天都去捞鱼,不过有人运气不好,捞不到鱼还掉河里了。
汤旭想了想那边河滩上的情况,觉得等河水冻上以后去捞鱼好像也不是不行,“那我帮你缝。”用麻绳缝渔网特别费手,如果没注意下针的方向很容易把手指头戳出血。
汤旭以前都是编网,缝网还是第一次。
不用,马上完事了,你别扎着手。卫东说话的时候也在动手,汤旭看了一会儿发现说是缝,其实更像勾。
织毛衣他会,勾毛衣同样很在行,他高中有阵子还勾手工娃娃卖钱来着。想到织毛衣就想到后院那两只长毛野山羊,他有点儿手痒痒想剃羊毛搓毛线了。
不过雪季马上到来,记忆中冬天很冷,要是现在给山羊剃了毛,恐怕它俩就得在大雪降下后冻死。
不仅不能给它们剃毛,还得多攒些干草给它们留着过冬。
“咱俩这两天把后院半山坡上的草都割了吧,还得上元宝山割一些留着给家里骡子和羊过冬吃,还有猪,你明儿多去买些豆渣饼,天冷了放外边也不坏。
卫东嗯了声,展开手中快缝完的渔网看了看,有些地方孔洞缝的大小不均匀,他还会再补几针。得开始存冬菜了。”汤旭看着院子里的萝卜白菜,咽了下口水,土豆地瓜多拉回来几车,还有干苞米棒子,拿回来我编上挂廊檐下边,还能当个景儿赏。
他又看了眼旁边菜地里的红色小辣椒,这个也能串起来晾了,再多留些这种。一边脑子里盘算着把哪些菜留种,一边将旁边散乱的麻绳捋顺缠团,汤旭双眼有些失神。
卫东把渔网缝完,一抬头看到从东厢房出来的老秀才,这老秀才已经五十来岁,虽说为了科举功名奔波奋斗了大半辈子,可他也没把家中事务全丢给父母妻儿,虽说身体有些弱不禁风,干活从来不偷懒。
就凭着这一点,哪怕他学问做的一般般,汤旭也觉得他可以来教孩子们读书。别的不说,起码这人心性可以,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老秀才姓卫,要说起来跟卫东还有点亲戚关系,不过卫东已经把自己和卫西从族谱上给划去,又另外自己立了个族谱,他跟这位卫老秀才就没啥关系了。
卫老秀才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最初卫东找他来给卫西启蒙读书写字这些,他是拒绝的,但卫东给的银子实在太多,别说教两个孩子,教二十个都绰绰有余。
汤旭同样看到从屋里出来的卫老秀才,他起身将放在一旁的小篮子拎在手上,里边是一盘他早上炸的开口笑点心。
开口笑这玩意炸好后要用糖裹着翻炒一下,让每一个酥脆的电信上都沾满甜津津的糖浆,再放到芝麻里滚上一圈,放凉后,拿一颗扔嘴里,咔嚓咬下满口酥甜蜜留香。
卫老秀才教了卫西和汤阳这两个孩子一阵子,隔三差五就能在汤旭手里收到这种小点心。起初他不好意思接,实在是汤旭太热情,被他笑着三言两语一说,等意识到的时候,那美味的小点心已经进了嘴。后来他也就不再推辞,只每日授课时更加尽心尽力
。
老先生今天辛苦了,下雪了路滑,下午你就别来回折腾了,明儿一早要是还这样,我让东哥去接你。”汤旭是真怕路不好走把人给摔坏了,毕竟两家离的并不近。
卫老秀才接过篮子道了声谢,随后捋着胡子笑道:“走两步路而已,比下田地里干活轻松多了,别看我头发白了,脚程还是很不错的,等回家午歇后我再来,这种小雪不用休息,别耽误了他们的课。”
汤旭一听这话,赶紧恭维了两句,然后把人送出门。全程,卫东一个字都没说。
等人走后,汤旭才转头问卫东,你好像对卫老秀才不太尊重。
卫东勾了个很讽刺的笑容,说道:“他家跟卫忠国家有亲戚,大概是隔房的同辈兄弟,关系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