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在这清虚观中虽然日子清苦,可也还算衣食无忧。你说你要去方山修行,你可知那方山是什么地方?比之掖庭也好不到哪里去,”太后缓缓说,“你去了方山,哀家就是鞭长莫及。”
“你没有母族相护,又生就这样的容色,若哪一日哀家去了,还不知你会遇到什么样的腌臜事。”
萧沁瓷面色都白了:“姨母可不要说这样的话,您如今还这样年轻康健,要活得长长久久才是。”
“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太后道,“近来哀家看着你,就总想起你的母亲,她本该是富贵无忧的一生,却走得那样早,可见这世间之事绝无定数。如今在太极宫中,哀家还能庇护你一二,可我又能护你多久呢?”
她拍拍萧沁瓷的手,喟叹道:“哀家免不得要为你、为阿晴她们多做打算啊。”
这番言语在萧沁瓷这里过耳不过心,在太后的心中只有利益,实在不必相信她那些所谓打算、庇护的话。她第一次为萧沁瓷打算,将她送给了平宗;第二次为苏善婉谋划,将她送进了掖庭。
或许也有血亲之间的脉脉温情,但更多的还是冷酷算计。
“姨母费心了。”萧沁瓷听着,神情逐渐平静下来,她低声说,“可是姨母,方才那种情境,我除了拒绝,难道还能顺从吗?”
她道:“此前陛下以此事相询,我便已拒过一次,若在短短时间里改了主意,陛下会如何看我,又会如何看娘娘?”
太后也知道她当然不能答应,答应得太快便失了矜持。真正令她警觉的不是萧沁瓷的拒绝,而是她说要离宫去方山,萧沁瓷一旦去方山,太后可就握不住她了。
太后又问:“那你对陛下,是如何想的?”
皇帝自始至终不曾明言过,连心迹也不曾隐晦表达,不过是些似是而非的试探言语,足够叫人生出许多妄念,又怕只是自作多情。
萧沁瓷只好说:“我如何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是如何想的,我不敢自作多情。”
“哪里就是自作多情了?皇帝两次问你愿不愿意还俗,又要走了你采的红梅,你当他稀罕那两枝梅花吗?”
在太后看来,今日她将萧沁瓷推到人前去,皇帝又不曾拒绝,几乎就已经算是在她跟前挑明了心思。最后皇帝走时隐有薄怒,只怕是因着萧沁瓷委婉的拒绝。
萧沁瓷轻咬着下唇,并不作声。
片刻后她方道:“陛下或许只是一时起意。”
“一时起意也得是他先动了念头。”或许不是一时起意,太后知道,这话她却不能说,只道,“陛下对你是有意的,不然哀家也不敢这样试探。”
太后意有所指,两人俱是想起了至今仍在掖庭的苏善婉,一时都有些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