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答应,元轼便让何龄继续下毒,让她每日昏睡,卧床不起,满头乌发稀稀疏疏,曾经名动京都的容貌,也衰败凋零得如同老妪。
难得清醒时,她几次想逃出梁王府,去漠北送信。
但一切都晚了。
元轼早从她和父兄的私书中拿到了不少漠北军情,偷偷卖给戎族,以致边关大乱,又让官员撺掇着皇帝带上太子亲征,害得他们死在了漠北。
皇上和太子没了,元轼作为唯一的元昭宗室子弟,名正言顺登了皇位。
封后那日,她被毒哑了嗓子,灌了汤药恢复了些力气,偶人似的打扮起来,做了元昭的皇后。
登基不到半年,元轼挥兵镇住了戎族。可后来,戎族的俘虏走脱了几个,京都开始大传朝中有人勾结外敌,元轼便把先帝和先太子的死因嫁祸给方家,杀了她镇守漠北的父亲和兄长。
她知道后痛不欲生,本想一死了之,何龄的医女杜梅暗中来找她,说自己恨着何龄,想助她报仇雪恨,偷偷用医术帮她恢复了嗓子和力气。
她寻了机会,趁着上元节宫中宴赏群臣,拼尽全力,提刀杀上宫宴,历数元轼罪行。
可到头来,却被护驾的侍卫一箭穿心。
前世种种,苦痛难当。
方如逸望着烛火,安静地坐着,指尖却把掌心抠出了血。
真是上天垂怜,给了她从头再来的机会。
既如此,她定要换一种活法,斩断元轼的臂膀,无论如何也得保住父兄和自己性命。
她拿起元轼的问安笺,发现落款是昨日,心里不由地一紧。
天亮后,宫中就会传下旨来,给自己和元轼赐婚。
她搁下信笺,眉头深锁。
元轼自然是嫁不得的,可爹爹最是忠君,重生的事他多半不信,就算自己百般哀求,只怕他也不会忤逆君上。
退一万步,就算爹爹愿意主动提出不与元轼结亲,但如此一来,方家却会落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父兄戎马半生才挣得军功,漠北外的戎族又虎视眈眈,他们的安危事关江山社稷,岂可为了自己尽数折损。
这门亲,要退,但不能无端端地退。
她要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方家是不得已才断了与梁王的亲事。
天光透亮,桌案上的蜡烛滴了泪。
她吹灭烛火,趁着烛泪滚烫,将元轼的问安笺揉作一团,封入热蜡,埋进那盆天目松的土里。
这盆景,她要时时刻刻带着,摆在房中最显眼的地方,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前世种种。
屋外传来兄长舞枪的“呼呼”声,她极力按下悲痛,捧出十七岁女儿家的样子,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