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从别的工棚找来一截黑胶布,帮朱含山把眼镜儿固定好。他便刷刷刷的开始写检查,汇报事故经过。
我一个字没写。翘着二郎腿,只等着他写完再帮我搞定。
结果写报告写到一半,啪地一声,四眼就把笔停住了。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了。
“采石场,不能再呆。”
下一秒,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彼此心照不宣。
第二天,我俩前后脚去找采石场领导。
以被山石砸伤后又沾染了洞里的毒气,身体不适,没办法适应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为借口,请了长假。
简单商议后,四眼答应先陪我回村里看望爷爷,然后想办法把墓里带出来的东西,卖掉换钱。
带上收拾好的简单行李,将四盏铜灯和红石头贴身放好。
我跟四眼从采石场层层叠叠的大山里步行十几里下山,再到镇上搭乘汽车回到牧家村,已经是下午了。
从村口往老宅走,一路上,我发觉乡亲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
一开始还以为是身边跟着四眼这个书呆子,高高瘦瘦,又架个眼镜,不像本地人太招摇,后面却发现不对劲。
于是赶忙拉过一个熟识的,开口问道:“七叔,你这是咋啦,我是小野啊。”
那七叔却神色一变,檐帽都差点掉下来,支支吾吾的说:“哦,这是……小野回来了,你赶紧,赶紧回去瞧瞧……”
我当时就急了,还以为爷爷出了状况。
爹妈去世后,现在家里就剩下我跟爷爷一老一小两个光棍,爷爷还有肺病,要是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那罪过可就大了
我跑带颠,回到老宅那么一看。家里绿漆的铁皮院门不知怎么回事,居然破了一个大洞,像是被人使大力气踹的。
院子里,就看见爷爷坐在墙边,脸色铁青。隔壁的二婶儿,正在一边劝,一边给我爷爷揉背。
我焦急的问道:“咱家这是怎么了?”
爷爷叹了口气,没接话。
二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断咳嗽的爷爷,眼神中闪现一丝悲哀。
“小野,刚才要账的来了……”
要账?一下子给我听蒙了。明明之前把采石场的工资,全都寄回家了,怎么还有人要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