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跳动的烛光下,素面直裰上的斑斑血迹格外渗人。
风清有些慌乱地别过脸去,忙找了膏药出来。
他小心地剪开已经黏在伤口上的衣裳,也不敢下手太重,轻轻地将膏药涂抹在伤口上,心里不由得埋怨上侯爷了。
侯爷也是的,世子爷和少夫人这和离都已和离了,罚了世子爷又能如何,难不成世子爷被罚得狠了,少夫人便愿意回来跟世子爷搭伙过日子了吗?
风清心中对侯爷生了怨气,嘴巴也就有些憋不住了。
“鞭子也抽了,也算是罚过您了,侯爷怎地还罚您跪呢?如今这大冬天的,院子里的青石板硬得跟什么似的,又冷得要命,跪上三个时辰岂是常人能受得住的?”
裴源行唇色微微有些发白,只觉得心口酸涩闷胀得厉害。
跪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不好受,那跪在祠堂的青石砖地面呢?
他没法不想起前世。
是他,罚了云初跪祠堂;是他,要云初在祠堂跪足两个时辰。
祠堂的青石砖地面,不也是又硬又冷吗?
他是个男人,身强力壮且腿脚完好,跪了三个时辰后尚且感到腿脚发麻,更何况前世那会儿,云初的腿上还带着伤。
其中的苦楚,不言而喻。
跟云初当初的遭遇相比,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脸觉得委屈、觉得不公?
裴源行一夜无眠。
倒不是趴在床榻睡不好,这些日子来,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洗漱完从净房出来,视线掠过空****的罗帐,裴源行眉梢微动,大步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匣盖,将放在匣子里的吉祥结取了出来。
他低垂着头,视线停留在吉祥结上。
吉祥结编织得甚是精巧,显见得当初编结它的那个人是花了些心思的。
也不知是想起了前世的种种,还是空无一人的屋子让他莫名地不习惯,他突然就觉着闷得慌,心口像被堵住了一般透不过气来。
裴源行下意识地握紧了掌心里的吉祥结,转身出了屋子。
守在外头的小厮风清见他一副行色匆忙的样子,赶忙跟了上去:“世子爷,你还伤着,怎么就起来了?”
裴源行充耳不闻,脚步未停地继续朝前走。
“世子爷,您这是去哪?”风清脑子里灵光一闪,“您该不会是要去看望少夫人吧?”
昨日侯爷罚世子的时候,世子硬是没肯说是少夫人提的和离。
他大约是怕侯爷把气出在少夫人身上吧。毕竟如今外头都在传侯府恩将仇报,侯爷那么要面子的人,定是要罚个谁来出出气。
裴源行身形一顿,幽深的眼眸对上风清的眼睛:“你知道她住哪儿?”
风清摇了摇头:“小的不知道。”
裴源行脸色微沉地收回目光。
既然不知道,又在这里瞎嚷嚷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