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性子内敛他是知道的,可即便她再能隐忍,也断不该在听闻自己体寒不易生养后无半点反应。
她这般淡定,是因为凉药本就是她自己偷偷服下的?
还是药其实是别人给她下的?
明知倪大夫是他请来的,问诊后定会向他禀报,饶是如此,被大夫诊出体寒她却没有半点窘迫。若是云初自己服下的避子汤,她定然不会如此淡定,还会千方百计躲过倪大夫的问诊。
但最主要的,还是他不信她就那么不想怀他的孩子。
假使是旁人端来给她喝的,即便云初之前一直被蒙在鼓里,那么当她亲耳听到倪大夫说她服用过避子汤的时候,她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换作是寻常人,要么是感到惧怕、惊诧,抑或是愤怒,面上总该显露出些情绪才是,可听倪大夫的意思,云初竟是一点不觉得意外。
莫非她一早便知道,有人在偷偷给她下药、想要绝了她的子嗣?
她一字不跟他提及此事,是觉得他们二人惹不起那幕后黑手,还是她全然不信他会为她出头做什么……
不说裴源行这边还在琢磨避子汤一事,太夫人已遣了人前往通州,将杜盈盈一行人等接回了侯府。
杜盈盈入府的时候,刚过了巳时。
空中乌云密布,眼见着有几分大雨将至的迹象。
祖母早在半个多时辰前便命几个晚辈等在垂花门处迎接初来乍到的杜盈盈,裴珂萱时不时仰头望一眼天色,脸上带着几分不耐,无奈是祖母亲口吩咐下来的,再满心不愿也只得等着。
裴珂萱撇了撇嘴,忽而听见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马蹄声,响了两下便停下了。
丫鬟轻轻撩开车帘,一个曼妙的身影从马车里出来,丫鬟忙伸手搀扶住那姑娘,姑娘踩着脚凳缓缓下了马车。
冯嬷嬷走了上去,喜出望外道:“盈儿姑娘,您可算是来了,太夫人可念叨了您好久了,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杜盈盈嘴角带着笑意:“您瞧着甚是眼熟,您定是外祖母身边的冯嬷嬷吧?”
冯嬷嬷忙不迭地夸赞道:“盈儿姑娘好记性。”
杜盈盈一面跟冯嬷嬷寒暄着,一面又却不着痕迹地把在场的其他人扫了一眼,视线掠过裴源行时,眼里划过一抹惊艳,转瞬即逝。
冯嬷嬷这人,少说也有一万个心眼子,哪会瞧不出些端倪来,心里又记着太夫人说过的那番话,脸上堆着笑道:“盈儿姑娘,老奴我竟忘了跟您介绍了,这位便是咱侯府的世子爷。”
杜盈盈羞羞答答地给裴源行福了福。
裴源行眉眼淡漠,只微微颔首便无其他反应了。
冯嬷嬷知道裴源行是个冷淡沉默寡言的,杜盈盈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跟个男子初次相见的确不适宜多言什么,她来回打量着两人,想起太夫人眼下正打着撮合他俩的念头,便又笑着凑趣道:“盈儿姑娘,此次太夫人本想着叫世子爷亲自去通州接您的,只是世子爷刚好忙着,便只好作罢。”
裴源行眼眸微眯,以掩去眼底肆虐的寒意。
冯嬷嬷倒真是个忠心耿耿的狗奴才,若是不知她身份的人见了她今日此番模样,还真会将她认作是烟花之地的老鸨。
只是冯嬷嬷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云初一脸淡然地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心里却不由诧异,盈儿姑娘怎地这时候来了侯府?
冯嬷嬷见裴源行不搭腔,忙对杜盈盈殷勤地道:“盈儿姑娘,太夫人这会儿怕是早就等得心急了,您且随老奴去颐至堂见见太夫人吧。”
杜盈盈眸中含笑道:“有劳冯嬷嬷了。”
冯嬷嬷扶着杜盈盈坐上了代步的小油车往颐至堂方向去了。
云初不想坐小油车,便故意落在了最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