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舅妈五十来岁,过去给人治过腿、治过眼睛,住在上留村,和四平村这边隔着两个村子远。说到本事,她自然比何俊珍的本事大,还不收钱,不过人家常给她送点礼,香烟白酒什么的。
晚上,人请过来了,直接去了孙少强家。
周朝年和田老三进去望了一眼,因为受不了房间里头的气味,所以在外边廊子上透气。
“公安局还没走呐?”
“没有唉,好像在村南头,他们要一家家查,我估计没得结果。”
“育生啊,公安局不相信我们说的话,会不会把你婆娘舅妈抓起来啊?”
田老三不同意:“怎么可能呐,现在又不是过去了,人家过来也不是说驱鬼的,就是帮着看看,你当公安局的人还嫌事情少啊?”
屋内,舅妈翻看了孙少强的眼皮,用针戳了他身上的水泡。
水泡一破,黄澄澄的、像油一样的浓物流淌出来,味道臭不可挡,舅妈没觉得臭,她还是很有耐性的,用纸巾溢了一下浓水,搁在鼻口闻了闻:“人就被蜘蛛咬了一口?”
“嗯呐,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孙少强的女人追问:“有没有办法治好啊?”
“这个我不敢保证,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听育生跟我讲,说你们这儿的湖水有问题啊,是这话啊?”
“嗯,村上人人都晓得。这段时间……也没得几天,都死了好几个了,杨家两口子、曹大为一家三口,还有开商店的郭德富,他外甥子也掉湖里死了,现在公安局的人都下来了,正查这件事呢。”
舅妈冲外面一指:“家里头有油灯啊?拿过来。”
“有有。”
拿了油灯,舅妈用随身带的镊子,取出灯芯,然后又要了一碗水,把灯芯放在水碗里:“记得啊,等水泡黄了,给他喝。”
“他现在不肯喝东西啊,吃饭都没得办法吃,就要吃生肉。”
“强行给他灌下去,催一催身上的东西。”
“是中邪啊?”
舅妈捏着孙少强浮肿的大腿:“基本是中邪唉,我现在也说不好能不能治他,先给他喝,没得坏处就是了。先喝两天,记得,要给他喝粥,不能吃其他东西,就喝粥,要稀点儿。他不喝就灌下去,人还是要吃饭的。”
“那他会不会救不过来?”
这个,舅妈难给答案,她见过闹鬼的事,乡里发生过好几回,经她手解决的,就两件。一次是因为有人死,请和尚念经,结果把死人的名字给写错了一个字,当时碎了两个碗。还有一回,是有一家上人死了,在地底下打官司,为烧的纸钱而争执,都闹到上头来了,弄的下人肚子疼。
在农村,上人就是父母,下人就是儿女。
这一回,她是真的迷惑,说闹鬼吧?不会这么惨,毕竟阴间也有法律秩序,不可能真的闹出死人的事来。
看上去,有点像降头,只是,来的路上听说了曹大为一家三口的死状,还有杨怀年夫妻二人尸体烧不坏的事,这……就不会是降头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呐。
“你先按照我说的灌他,行啊?”
“嗯呐唉。”
田老三、周朝年进来了。
“舅妈,怎么样啊?能救啊?”
舅妈起身,推着他们出门:“走,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