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州单手握住她的肩,帮她稳住身形,眼带关切:“表妹,你没事吧。七姑现在成了这样,你……你得坚强,不然你要再生了病,七姑怎么办?”
六神无主的毛雨沁点了点头,眼神仓皇茫然又无措,像一只风雪天中被浇得浑身湿漉漉,又无处可去的流浪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仰头望着陈云州:“表哥,你听谁说的,这……会不会是搞错了?我爹,我哥,怎么会呢?我,我们走的时候,他们都还好好的……”
她这反应比陈氏初听噩耗时,真实多了。
陈云州正想开口,背后传来柯九的声音:“大人,大夫来了。”
陈云州和毛雨沁连忙侧开身,给大夫让出空间。
大夫坐在床榻边,给陈氏诊了脉,又问了一些患者的情况,最后说道:“这位夫人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小的给她施两针,再开一剂疏肝解郁,清热开窍的药。患者情绪起伏过大对她的病情不利,你们尽量不要再刺激到她,让她安生静养。”
陈云州点头,又让柯九派了个人去抓药、熬药。
等大夫走后,陈云州对毛雨沁说:“七姑这里,你好生照顾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下人说。我还有点事,七姑醒了派人通知我,我再来看七姑。”
毛雨沁低泣着点头。
陈云州又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面无血色的陈氏一眼,带着柯九出了门。
关上门的那一瞬,毛雨沁听到陈云州在低声吩咐柯九:“传令下去,让府中的下人都管好自己的嘴,不许再七姑奶奶面前提七姑爷和表少爷的事,免得刺激到了七姑奶奶。”
柯九应了一声。
毛雨沁抹了把眼泪,表哥真好,要是没有表哥,她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陈云州刚到前衙没多久,童敬就找了过来,问道:“少主,余州陷落,余州官府的人都被杀了?”
“童叔消息挺灵通的嘛。”
陈云州笑了笑,摇头道,“没有。”
童敬纳闷了:“那为什么府衙里都在传这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还以为龚鑫真打过来了。”
陈云州把余州今天刚送来的信递给他,解释道:“我编的。”
童敬意外极了,看了他一眼,低头拿起信拆开,仔细阅读起来,看完后他更糊涂了:“少主,你为何要故意这样说?”
陈云州笑了笑:“诈陈氏母女。”
童敬闻言倍感兴趣,看向陈云州问道:“听说毛夫人病倒了,你这试探有结果了吗?”
陈云州将刚才陈氏的反应说了一遍:“……陈氏初听噩耗时的反应太假了,直到我说有人看到了毛通判的尸体,她才彻底绷不住,直接崩溃。童叔,你觉得她这样的反应说明了什么?”
童敬思量了一会儿说出自己的判断:“她初闻噩耗,伤心浮于表面,听说见到了尸体人才彻底崩溃,说明她对丈夫、儿子极为在意。那她一开始的反应说明,她觉得你那消息是假的,她的丈夫儿子没有死。”
“可这不对啊,龚鑫大军南下是事实,她怎么能肯定她的丈夫和儿子没事?而且后面你说看到尸体,她就信?”
陈云州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笃定地说:“因为这就是他们计划的一环。我一直在想个问题,毛通判既然对朝廷忠心耿耿,又怎么会把妻女往我的地盘上送,就凭那点微薄的血缘关系?别逗了,我都没见过陈氏母女,能有多深的感情?”
况且,古往今来,为了霸业,别说一个堂姑表妹了,就是娘老子、亲兄弟、儿女都能祭天,更何况一个八百年没见过的亲戚。
“如果说他有意投奔我,那也不应该只派妻女来,怎么也该让他的大儿子一同随行才合理。如今想来,应该是上次林叔在禄州遇到西北军,暴露了我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