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魏王受封洛阳大都督,朝中便有闲言碎语,说是圣上忌惮晋王功高盖主,有意打压,这才着意培养魏王,赵七整日跟着贺长霆在官衙跑,这些闲话自也听在了耳中,心底早就替王爷不平,今日听裴宣也这样提,难免愤然。
贺长霆对余下几人示意,劝走了赵七,只留裴宣在院中。
“吃饭。”贺长霆挥手,示意裴宣在对面席上坐下。
裴宣先喝了一小口粥,竟然尝出了熟悉的味道。段简璧喜欢用泡过红枣的汤水熬粥,清甜而不腻,但需事先把红枣剌开数道细小口子,浸泡两个时辰,费时费力的很。
回京途中借住乡野农家,他喝过几次她亲手熬的粥。
彼时没有仆婢,她不得不亲自庖厨,如今王府仆从如云,哪还用得着她亲力亲为。
她这般做,无非是因为王爷爱喝酪粥,想要讨他欢心罢了。
裴宣放下粥,夹菜来吃。
贺长霆突然问:“再去东都,真的只是因为,不想我们这场仗白打了么?”
他与裴宣多年相交,自是了解他的为人,他绝不会单单因为前程就另投新主,他想要回到东都,必有助魏王镇守经略之意,而要达成此目的,必须脱离玄甲营。
他相信裴宣做此决定是胸怀大义,但也清楚,裴宣不是非去不可,魏王有父皇关照,遣去辅弼的不乏谋臣猛将,他虽一腔报效热血,到那里未必能受器重。
裴宣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甚至此次攻克东都,他有意带裴宣一道回京受赏,他却坚持留下镇守。
而今回京不过一日,便又要走,事出蹊跷,当还有其他因由。
“元安,若有难处,便说与我。”贺长霆郑重说道。
裴宣看了看晋王,摇头:“无甚难处,就是不想吕大白死。”
他若不说,贺长霆自知问不出来,两人都沉默着,只是吃饭。
饭毕,贺长霆允了裴宣所请,“我母后忌日一过,七弟便会前往洛阳就任,到时,你随他去便可。”
顿了顿,又说:“若行路艰难,只要你回来,左卫将军还是你的。”
裴宣谢恩,席间再度沉默。
一种突如其来的间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贺长霆察觉不对,却找不出因何不对。
裴宣默了许久,总是想到段简璧方才离开时的背影,终究不忍她受此慢待,想了想道:“王爷娶妻,我还未恭贺。”
贺长霆微微一愣,没料想他会提起王妃,轻淡一笑:“荒诞不经,奉命而行,不足为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