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严肃的目光落进段简璧眼睛里,语气虽不重,威慑却一分不少。
段简璧眼睛眨了?下,抱着裙衫往怀里缩了?缩。
她很清楚,他说的出,做的到。她的瘀伤大概败了?他的兴致。
穿好衣衫,段简璧却没马上?离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似有话想说。
贺长霆望她一眼,又收回?目光,也?不说话,沉默了?会儿,见她执着地?站着,遂问:“还?有何事?”
他若不问,她大概要沉默着站到天亮。
段简璧确实有事求晋王,之所以犹豫不绝,是怕他会不允。
毕竟往常,他只有在欢愉时?才愿意给?她些恩惠,可他今日被?扫了?兴致,没能趁心?意。她怕此时?求他,会惹他厌烦。
可他既问了?,段简璧又想试一试。
“我,我过几日,想回?侯府省亲。”她知道自己提的不恰当,他说了?禁足不能解,可是那些丫鬟着急回?去,早没了?伺候她的心?思,她也?想早早把人送走,眼不见心?不烦。
“想带上?碧蕊他们,也?回?去看看。”
段简璧小声说着,心?底忖他若是不允,还?要寻个合适的省亲借口,实在不行,便搬出前几日他快意时?给?下的承诺,若有事出府,报他即可。
她思想了?这么多,听?男人淡淡地?递出一个“嗯”字。
竟这般轻易就允了?。
“谢王爷。”段简璧福身道恩谢,抬步便走,似乎多待一刻便多一层变数,生怕他反悔一般。
···
段简璧回?家省亲本就是借口,不欲多留,可要安置下三个丫鬟,也?不能太过牵强,第一次去见了?自己从未谋面的生父。
听?府中人说他近些年身体垮的厉害,早辞了?官职,在家养病,深居简出,快被?人遗忘了?。
段家七房住的小院偏在西南一隅,窄狭逼仄,所幸七房人丁寥落,总共也?就四口人,住着不算拥挤。
“七爷,王妃娘娘来看您了?,快些起来。”
绣球刚刚砸到晋王身上?时?,孙氏没想过这个村野姑娘真能做晋王妃,懒得虚情假意寒暄攀亲,便是后来天家赐婚,她也?觉得恐怕还?有变数,直到最后一刻,段简璧要上?花轿了?,一切都似尘埃落定,她才私下里叹,这楚氏留下的种还?真有点儿福气。
自此,孙氏眼中,段简璧便成了?七房的荣耀,孙氏指着沾晋王妃的光过上?好日子,好叫府里人不敢再?轻视她,想方设法与段简璧亲近。奈何之前小楚氏住在府中,段简璧回?门也?不曾往她这里来,后来小楚氏搬出去,段简璧更是一次没来过,这回?好不容易主动?来了?,她心?里自是美滋滋,有意叫段七爷好生笼络这个女儿,以后也?好使唤。
段七爷却似对?这久别重逢的女儿,没什么感情,连她出嫁当日,都未曾去看过一眼。
只孙氏殷勤的厉害,硬生生将段七爷从内间卧榻上?拽起来,扶到厅堂里去坐。
概是多年卧病,段七爷虽只有四十出头,却十分显老,头发白了?大半,眼窝凹陷,瘦骨嶙峋,通身都弥散着一股苟且度日的病气。
厅堂里放着一处围屏木榻,是昂贵的沉香木做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陈旧却不失格致,怀念着七房曾经?的荣光。当年段家七郎才貌皆有盛名,十岁就做了?太子伴读,可谓名冠京都,段楚两家联姻更为时?人所羡,言是珠联璧合,只可惜随着楚氏一族家破人亡,又经?梁革隨命,改朝换代,段七爷几乎以流星之势陨落下去,而今莫说在京城,便是在段家,也?甚少被?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