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的话有些抽象,许初允怕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想了想,手指抚上他的脖颈,“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走的吗?”
“嗯?”
江闻祈扣下她乱动的手指,耐心地回应。
“他处理完妈妈的后事,葬礼结束后的一周,就跟着妈妈一起走了。”
空气默了几息。
江闻祈很难想象,十八岁时同时失去父亲与母亲,这几年来,他的妻子,是怎么过来的。
只能更加用力地抱她。
似要将她烙入他的血肉,用他的身体去保护她。
“那时候我在想,那我是什么呢?我也是爸爸的女儿啊。”许初允声音颤抖起来,搂紧他的脖颈,泪珠好似汩汩不断的涌流,顺着他的脖颈落进去。
湿漉漉的。温热的。泪珠。
“为什么爸爸不把我一起带走呢?一家二口再在天上重新团聚。那时候奶奶捏着我的手说,她只有我了。我就想,再痛也没关系,一个人也没关系,不管怎样,我要活下去,爸爸不爱我,他更爱妈妈,没事的,我可以自己爱自己。”
江闻祈很沉很沉地呼吸。
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轻轻地、一下下地,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
许初允说不下去了,肩膀轻颤着,单薄而又脆弱,像一折就断的蝉翼,靠在他的颈窝里。
江闻祈伸手抬起她的脸,捧住,看着她泛红的眼尾,看着她脆弱的姿态,像是海中的礁石被潮汐拍打着,一下又一下,水滴石穿,烂成一团浆糊。
想抚平她所有的哀痛和难过。
想要她永远快乐。
永远不必自己一个人。
许初允闭上眼,感受到温热的吻再度落到她的眼皮上。
很轻,像樱花树下,簌簌飘落的浅粉色花瓣,亦像是冬日里的第一场雪,雪花落在她的眉眼上。
他吻她的眼睫,吻掉湿漉漉的水雾,用二十多年来最温柔的姿态,低缓地哄她:“乖乖,不哭。”
在江闻祈的安抚下,许初允也渐渐收住了眼泪,情绪平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他的下巴。
江闻祈忽而提起另一件事:“你说的他们也欺负你,他们是谁?”
一提到这个,许初允神色瞬间恹恹起来。
她把叔母叔父一家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江闻祈挑了挑眉,“他们胆子倒还挺大。”
简而言之,蠢人而已。
有想讹钱的心思,有道德绑架的勇气,唯独缺乏与之匹配的智力。
他的妻子还是太过善良了。
换做稍微心狠的一点,直接采取暴力一点的手段,她叔父一家无权无势,毫无背景,又是在江城,根本没有任何翻起风浪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