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中庸》和《孟子》中却都曾提到过,“仁者,人也。”
不是说上天不仁慈,而是它根本就不是人,自然没有人的感情,所以世间万物无论为何,草也好,人也罢,在它们看来都是一样的,即为众生平等。
“……学生本人更倾向于后者,也希望是后者,如此,方得公正。”
但这么一来,后半句要么将皇帝视为天子,既然是天之子,自然不是人。但若不是人,又为何要像人那样爱护百姓,善加干涉?
若非如此,便果然是在劝政了:天子若不以仁治,那么天下百姓也不过命如草芥、形如鸡狗,距离亡国不远了。
所以你看,凡被奉为经典的典籍,是真的很有意思。
说到公正,宋琦不禁回想起年初殿试排名时的闹剧。
“何为公正?”
“先生说笑了,”秦放鹤笑起来,“这世上只要有人活着,又何来真正的公正呢?”
生于西北苦寒之地的婴孩,见到成长于江南富庶之地的孩童,会觉得公正么?
行善?作恶?他们分明都什么都还没有做。
即便出身相同,有人一生顺遂,有人却幼年孤苦,这公平吗?
有人沙场九死一生,换来荫庇子孙,在他看来,在国家朝廷看来,公平,但若在想与其后代竞争的庶人看来,似乎也算不得公正……
秦放鹤两世为人,从来不怕挑战,唯独怕没有挑战的机会。
所以他需要的,也仅仅是一点有限的公正而已。
若说此话者为公侯王爵之后,宋琦必要笑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但偏偏秦放鹤本人便是在他们看来,最不公正的出身之一。
他才十六岁,说这些话时,竟出奇平静,瞧不出半点怨气。
宋琦甚至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曾怨过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隐约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奇怪的熟悉感。
秦放鹤想了下,没有正面回答,“想这种事,没有任何意义。”
他拒绝一切“如果”“假如”。
宋琦没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勉强。
在目睹了京城繁华后,真的能对曾经的贫苦一点儿不介意吗?
若非心胸真的豁达到如此境地,便是以过往为食,自信有能力后天补足。
野心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