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几乎要感激他了,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往内院去。
桓宣便由她拉着她走。她也真是好笑,居然觉得自己能拖动他。而他也真是莫名,竟然跟着她走了。桓宣低着眼皮,就去看看她要做什么吧,反正天还黑着城门还没开,此时哪里也去不了。
穿过来时的道路,穿过跨院,眼前是她的内院,她拉着他上了台阶,径直往卧房去,帘幕低垂,幽香淡淡,让他一霎时想起上次去她卧房的情形,脸沉了下去。
她是否也曾这样拉着谢旃,去她的卧房?
傅云晚急急忙忙穿过帷幕,转过屏风,松开桓宣去取包袱:“我都收拾好了,真的。”
卧房没有没有点灯,淡淡一点月色照着,不很清楚,但桓宣还是看见了架上的包袱,不大一个青绸包袱,软乎乎的想必装的是衣服,她松开他取下包袱在胳膊上挽着,又急急忙忙来拉他的手,桓宣低头,看着她手指插过他的指缝,合上时,便是十指相扣的亲密,又突然反应过来她的说收拾好了,是指这些衣服。
她早早的收拾好了衣服,是要跟他一起走?可她怎么会知道他今天会来?
有许多疑问就在嘴边,也许是因为一开始没说话,此时也觉得有些说不出口,看见她反身往门外走,又在门口站住:“母亲的书稿我、我也得带着。”
桓宣垂目,看见墙角里放着一只箱子,不大,恰好能装下几册书的样子,她竟然真的收拾好了准备跟他走。为什么?
傅云晚松开桓宣抱起那个箱子,如今两只手都被占住,便是想拉着他也不能,心里有点惶恐,怕他就此抛下她,紧紧跟在他身边,他却突然伸手拿走箱子单手托着,他没有说话,然而这动作如此自然,让她一刹那间恍惚觉得回到了从前,下意识地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又去握他的手。
软软的手指夹在指缝里,桓宣心里一时凉一时热,听见她怯怯的,低低的央求:“我真的都收拾好了,让我跟你一起走吧。”
月光如水,洒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嫣红的嘴唇上,这样的夜,这样的她,又让他如何能够拒绝?
桓宣沉默着,与她十指相扣,走出卧房,走过内院,走出大门。乌骓等在门外,东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行李交给随从,桓宣翻身上马,拉起她抱在怀中。晨风拂过,带着水畔微润的湿意,带着春日清新的花木香气,他昼夜不眠从北地赶来时,怀着疑虑、急迫和无数的不确定,他不敢抱有什么期待的,而此时,在这样的晨风里拥着她,听着耳边不紧不慢的马蹄声,竟再一次,生出期待。
城中。
谢旃闻讯惊起时,桓宣的人等在门外,原封不动将桓宣的话转告过来:“大将军让我把这些歹人给郎君送来,大将军还想问问郎君,要是找不到看门护院的人,要不要他帮郎君找。”
谢旃拢拢领口走到门外,看见庭中跪着五花大绑几个人。这群流民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他真是该死,连累她到如此危险的境地。沉声吩咐:“押下去审问,问出幕后主使和所有同谋。”
建康城秩序森严,单凭一群人生地不熟的流民很难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背后必定还有景嘉的余党。那些人盯着的,可能不止是他。
回身向来者行了一礼:“你家将军现在何处?可否带我一见?”
“没有将军的命令,我不敢自专,”来者还礼,“我得回去复命,告辞。”
他转身离开,谢旃急走两步:“他是要走了吗?傅娘子呢?”
那人没再回答,纵身一掠飞出围墙,迅速消失在远处。喉咙里泛起腥甜,谢旃踉跄着跑出门外:“备车,去城门!”
桓宣不会在这边停留,而她,早就有去寻桓宣的打算,又怎么会不跟桓宣一起走。她要走了。他连累她多时,决不能连句道别都没有说,就这么让她走了。
车子飞快地驶出谢府,驶向城门方向。谢旃紧紧抓着窗户,四下望着找着。喉咙里的腥甜气越来越浓,她一定是要走了,以为不会再有如此痛楚激动的时候,以为都已经想好了
放手,想好了结束,事到临头才发现,执念从不曾消失,亦且越来越深。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至少,他得送送她,亲口跟她道个别。
“去北城门。()”谢旃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