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们了。”傅云晚柔声道,“若是想拿去换别的东西也可以,不过有一件,只能换你们穿的用的东西,不能给别人,回头我都要检查的。”
这也是昨夜里她们商议出来的,丝绸之类虽然贵重,但对庄户人家来说却太娇贵不耐穿,不够实用,不如拿去铺子里多换几件经穿耐用的衣服。只是一件,六镇虽不像江东那般看轻女儿,但寻常人家有什么好东西也都要先紧着儿郎,所以她特地加上这一句,便是换回来的东西也都是女儿家用,免得她们什么也落不到。
两个女孩儿紧紧抱着衣服连声道谢,傅云晚领着她们去小厅里学习,剩下那些女儿家连点心都顾不得吃,立刻便有人飞跑着回去跟家里商量,课上到一半时便回来了三个跟着一起上,到第三天时,所有女儿们都留下来认字算数了。
裁缝铺里衣服鞋子加紧做着,李秋也帮着做,又跟着一起认字,阿金也来学,就连府中其他那些婢女们得了空闲也都来学,不多久镇中就传遍了,未来的晋王妃,如今的傅夫人极有学问又乐善好施,对年小的女儿们尤其另眼看待,一天天过去,送女儿来学的人家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镇上所有年小的女孩子们都在跟着这里学了。
傅云晚忙极了,每日里只能挤出时间来默写南史,闲时与这些女儿们谈谈讲讲,为自己的书稿收集了不少素材,往往在灯下写到夜半才能睡下。
除了这些事,每天还要给桓宣写一封信。怕寄得太勤耽误他,又怕信使来往暴露他的行踪,便都攒着不曾寄出。看看到四月初时,信已经攒了一大摞,这天一大早起来,想着昨日的事,不觉便又提笔开始给桓宣写信,写到一半时阿金来报,范阳来使。
惊喜之中抛下笔飞跑出去,却是一大队车马载着许多箱笼,领队上前回禀:“江东送来了夫人的东西,大王命属下送来给夫人。”
出乎意料之外,登时觉得前尘往事,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是谢旃送来的,当初他就说过会把她的东西都送过来,这些天里诸事忙碌,已经
很久不曾想起他了。他现在怎么样(),朝堂上可曾太平?[((),他的病可曾好了?
一时间心绪纷乱,半晌才又问道:“大王如今怎么样了?”
“大王已经攻下中山、安国,正在冀州。”
傅云晚急急追问:“大王一切安好吗?”
“一切安好,大王请夫人不要挂念。”
傅云晚知道,无论他好不好,他都只会告诉她很好,他是从来不舍得让她担心的。想把那些信给他,又怕打仗的时候寄信让他心乱,便只嘱咐道:“告诉大王,千万多保重。”
使者走后,傅云晚一时想着桓宣,一时想着谢旃,御夷消息不通,也不知道他们近来怎么样了?百般愁绪一时都来,正是怅惘时李秋来了,帮她一起收拾行李,许是看出她心情有些沉,忙说起学堂里的情形:“虽然才一个月不到,我看着比从前都伶俐了许多,都是绥绥的功劳。”
阿金也道:“刘家六娘最聪明学得最快,认得四五百字,都能读书了呢。张家四娘现在赶集也再没算错账了,她家里都说是夫人教得好,都感谢夫人呢!”
傅云晚听着说着,满心的愁绪消散了大半。每个人大约都注定有自己要走的路吧,谢旃如是,桓宣如是,她也如是。
“绥绥,明天要么放一天假吧?”李秋道,“地里农活忙。”
傅云晚回过神来,桓宣重视农耕,所以六镇人也都把这当成头一等大事,近来该麦子除草间苗,镇里家家户户都在田里忙着,那些女儿家也都得去地里帮忙,是得放一天假。忙道:“好。”
第二天果然放了假,傅云晚闲来无事,便跟阿金一起去了马场。是山脚下一大片谷地,白日里马儿都放出来在山间啃草,阿金骑着马四下走动照管,傅云晚走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坐在树下歇脚,微风吹送着山间的清气,头上云影走得极快,在山坡上投下大片流动的阴影,高天上又有黑隼,张着翅膀,在天幕留一个静止的黑影子。
这就是六镇吧,高山草原,鹰隼碧空,唯有这里,才能成就桓宣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儿吧。他现在怎么样了,战事可还顺利?
万般思念不可开交,忽地听见远处的马蹄声,开始以为是放马的人,然而那蹄声快得很,几乎是一眨眼便到了近前,傅云晚回头,明亮日色下,那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向她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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