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饮雪说:“是你在留意那棵红珊瑚树。”他略微靠过来,盯着她的眼睛,两人贴得很近,“触景生情,你在想着谁呢……谢不疑吗?”
这道目光清寒通彻,带着一种别样的询问之意。薛玉霄蓦然想起两人手指相握的触感,那种细微的痒意,就像是一条白蛇的尾巴蜷上手腕,尾尖拍打出与脉搏起伏相谐的震颤。
她面对这种询问,态度极为诚恳、真挚,对他道:“我在想,咱们家的珊瑚树比那个更大。”
裴饮雪:“……”
薛玉霄继续道:“这种东西还是大的比较好。”这次换薛玉霄逼近他了,她唇边带上一点促狭的笑意,墨眸柔和,“大出一个手掌那么长,”薛玉霄的手指展开,贴上裴饮雪的指尖,向内截取距离,示意给他,“有——这么长——有没有?你记得吗?”
裴饮雪:“……我……”
“你是不是不记得了?”薛玉霄笑眯眯地说下去,“没关系,我回去给你量量,看到底大多少——越大越名贵,是不是有这样一个说法?”
裴饮雪忍耐不住,掌心酥痒一片,他马上抽回手,羞恼地说了一句:“轻佻。”
薛玉霄叹道:“你看,我只是说珊瑚树嘛。何以招得你恼了?”
她握住裴饮雪的手,在他手背上摩挲片刻,看起来很大度地笑道:“你要说——妻主,咱们家的摆件就是比较大,比较名贵,可以让我好好量一量,如果不这么说,怎么比得上你在祝家娘子面前还摸我的手、这样的放诞无礼呢?裴郎,明明是你先勾得我啊!”
裴饮雪安静半晌,任由她摩挲手背,将霜白的肌肤揉搓得轻微泛红。他面上不显,心中却默默想到:“那又如何……下次若还让我吃醋,我依旧会这么做。对妻主生出独占欲——这也是不能免俗的人之常情。”
两人回太平园后,过了几天安稳休息的好日子。薛玉霄狠狠补足了此前缺失的睡眠,愈发精神奕奕。
此外,崔明珠还真的搜集了一些密戏图给她看,藏着掖着地送到薛玉霄房中。不过薛玉霄那时正在补眠,崔明珠交过去后,收了此物的侍奴便没有惊动她,只是悄悄放在了床底下,等过后再告诉裴郎君。
腊月二十八,大雪。
崔七在园中堆了一个雪人,冻得手都红了。他闲散自在,在园中没有拘束,加上薛司空十分疼爱他,过得比在自家还舒畅,堆完了手也冻僵了,就跑去屋里,见薛玉霄跟裴饮雪坐在一起讨论明年春日的播种,脚步一滞,目光在两人周身转了转。
暖炉在薛玉霄身畔。
他要是跑去找——找三姐姐暖手,那裴哥哥一定会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刀来,当场血溅三尺吧……
崔锦章被脑海中的画面惊得浑身一哆嗦,挪了挪脚步,凑到裴饮雪身边,语气几乎有点讨好:“裴哥哥,我好冷,你倒杯茶给我暖暖。”
他的讨好一点儿也不扭捏谄媚,就像是小猫小狗在冬日里向路过的行人身上轻蹭,想要一个温暖的地方。
他怕手冻僵了握不住茶盏,反而给摔了。
裴饮雪欣然颔首,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暖身,递进崔七的手里,道:“去炉子旁边待一会儿,光喝茶顶什么用?”
崔七看了看他的脸色,慢腾腾地挪过去,蹲在薛玉霄身畔的暖炉边,把手脚脸颊都烘得热热的。他正想把两人拉出去打雪仗……这行为毫不符合世家公子的规范,但他就是想这么做,人活着是为了快乐的。
崔锦章正盘算,忽然韦统领从二门外匆匆而来,递过来一个没有署名的信件。
薛玉霄接过打开,见上面写着:“马上风,卒。”仅四字而已。旁边的裴饮雪猜到这是谁寄来的,轻声道:“……看来你有事可做了。”
薛玉霄点头,随后说:“皇宫很快就会严肃整备,陛下……陛下这会儿,应该在发雷霆之怒吧?”
紫陌红尘拂面来(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