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医院的临时会议室不算大,空气倏而静得诡异。
所有人都在等待贺九的反应。
他眼皮都未曾撩起,修长的指骨正捏着一支钢笔把玩,漆如深潭的眸底晦暗莫测,叫人胆寒。
正当众人
()噤若寒蝉之时,只见那身量娇小,素着一张脸的养女忽而毫无征兆地站起身,哗地一刹扬起胳膊——
事情发生得未免太快,旁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方才那大放厥词的老五贺崇德此刻被兜头浇下满头满身的茶水。
金骏眉的褐色茶汤浓稠,茶香馥郁,因为刚斟满不久,甚至还散发着腾腾热气。
这一刻却满满一盏尽数泼在了男人的脸上,他身上价值不菲的麂皮绒唐装夹克被毁得彻底。
施婳近日来清减的身子站得笔直,清如山泉的眼里没有丝毫惧意。
她声若黄莺,一字一顿透着浓浓的告诫意味:“五哥,你年岁不轻,却连话都不会说,我替我丈夫帮你漱漱口,不谢。”
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瞳,咬着牙,几乎目眦欲裂:“施婳,你敢放肆,信不信我……”
贺崇德从这走出去,京圈里谁不点头哈腰恭敬道一声“五爷”,便是他在生意场上没多少能力,这些年却也仰仗着老四混得像模像样。
又有年纪辈分摆在这儿,平日里都被贺家小辈敬着,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他几乎失去理智,一脚蹬开座椅,朝着施婳大步迫来。
眼看着场面即将大乱,白思娴心里也颤巍打怵,摸不准事态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
她心下大骇,万万想不到多年来显得安静怯懦的施婳,竟然有这样狠辣的一面。
有一个瞬间,她甚至觉得施婳与贺砚庭在某个角度很相像。
“五叔,您消消气,爷爷还病着,都是一家人,以和为贵……”
除了贺珩硬着头皮劝阻,旁人断断没有敢轻易开腔的。
眼见着人高马大的贺崇德逼近了施婳跟前,静得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骤然响起一道森寒的警告——
“今日我夫人若是掉一根头发丝,谁都休想从这全须全尾地出去。”贺砚庭端坐于主位,深隽雅贵的面庞无波无澜,也无怒意,只牵住了施婳的手,不露声色将人护下,“老五,你尽可以试试。”
而这番状似轻描淡写的口吻,却足以令整间会议室鸦默雀静,人人都相顾失语,如临深渊般战战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