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爽利,既打定了主意,心绪也好了很多,笑道,“大大方方做什么?我偏要小小圆圆的去。”
小扇小盏闻言都笑了起来,郡主开始说俏皮话,就说明心情好了。
“外头还下着雨,奴婢叫人去备车。”
小盏去唤人备车,小扇便服侍着郡主洗漱更衣,待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专在宫里行走的凤辇也备好了,管着车马的内侍黄小愚侯在檐下,见皇后殿下出来,跪地行礼问安。
“启禀殿下,非是小底推诿,只是雨大风急,与其您亲自走一遭,倒不如打发您宫里人跑一趟大业殿,送些宵夜点心,岂不安稳?”
黄小愚没有明说,字里行间却的确是在为皇后殿下考虑,姜芙圆听明白了,少不得又退缩了。
抬头看看夜空向下泼洒的雨,银线绵绵不断,姜芙圆给自己暗暗鼓了鼓勇气,笑着摇了摇头。
“今夜大婚,夫妻原不该分开,陛下既政务缠身,我便过去陪伴陛下。”
皇后殿下既这般说了,黄小愚自不会再出言干涉,只指使了手下人在檐下与凤辇之间铺上了稻草防滑,接着才将姜芙圆迎上了凤辇。
凤辇出了飞鸾宫,抬上了甬道,风雨越发大起来,一阵风将窗帐吹起,雨水噼里啪啦落了一些进去,姜芙圆觉得周身生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深夜的紫微城比白日里更多了几分肃穆,重重叠叠的宫殿和夜色融为一体,偶一眨眼看去,像是幻化出了兽角兽爪,叫人望之生怯。
有巡视的禁军持械经过,遥遥看见是皇后的凤辇,都避让在侧,躬身行礼。
姜芙圆心中原本的忐忑不安,慢慢地就消散了。
快要到大业殿的时候,从东北角的方向忽然走来一列宫娥内侍从,均穿着雨衣雨鞋,手里都捧着油布盖着的物事。
这群人在经过凤辇时,为首的一名宫娥眼皮微抬,分明是看见了,却又迅速低下了眼睫,视线向前,径直引着身后人往大业殿的方向去了。
这些人脚程快些,很快就将凤辇抛在了身后,小扇掀开头上的雨衣,好奇地说道:“这是哪个宫殿的女使?怎生这般无礼?”
小扇的疑问不无道理。
纵使姜芙圆初来乍到,她也是礼部昭告天下、从大梁门迎进来的皇后,在紫微宫里,除了陛下与圣人,谁都大不过她去。
凤辇慢慢向前行,姜芙圆的心绪因着方才那一行人的离去,而变得更加复杂。
在云中的时候,她虽贵为郡主,却与民同乐,如今到了规矩森严的深宫,这里不比到处是亲朋的云中,还是要把自己的威信立起来。
她思忖着,唤来黄小愚,“方才过去的,是什么人?”
黄小愚通常都是在车马司行走,夜深雨大,那行人又都穿了雨衣雨鞋,无法分辨来自哪里,只说不知。
倒是飞鸾宫的殿头内侍王文度察觉了什么,斟酌道:“也许是往徽猷殿祈福的道士尼师。”
若真是道士尼师的话,那遇凤辇而不问礼,倒是可以理解。
姜芙圆并非执着之人,既有了答案,便也略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