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雨微的刀口疼了一整天,却坚强地没让医生开止疼针,她想,人类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疼着疼着就习惯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疼痛还会越来越轻,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痊愈。
比起疼痛,身上的脏污更叫人难以忍受,罗雨微没法洗头洗澡,关姐只能用热毛巾帮她擦身,她还没拔导尿管,下身就没法擦,就算能擦,罗雨微也受不了让别人来干这个。
关姐劝她:“住院就是这样的,不要怕难为情,在医生护士眼里你就是块肉。你这还算好的,再过几天就能下地了,我管过的一些病人要在床上躺几个月呢,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也不可能洗澡,一开始谁都受不了,到后来也习惯了,没办法嘛,自己想开点就好了。”
罗雨微还处在“受不了”的阶段,没法想开,被羞耻心与尊严感拉扯着,想到第二天还要见到沈昀驰,心烦意乱得越发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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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早上,病房里一切如常,六点多,护士们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八点多医生查房,每次都是进来一大堆人,实习生们恭恭敬敬地围在老师身边,听主治医生给他们讲病例。
罗雨微前一天早上在昏睡,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这一次看着七八个戴着口罩的白大褂围在病床边,脸皮又开始发烫。
李乐珊已经来了,乖巧地站在边上,程医生问罗雨微:“昨天吃过东西吗?”
罗雨微说:“吃了一点白粥。”
“刀口疼不疼?后来有没有再发烧?”
“刀口……还有点疼,没发过烧。”
“大便解过吗?”
看着那些年轻医生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罗雨微声如蚊吟:“没解过。”
程医生说:“长时间躺在床上,肠道蠕动不够,很容易便秘,实在不行让家属去护士站要个开塞露,大便还是要解的。”
罗雨微想死的心都有了。
上午十点,张红霞即将做手术,床边陪着汪兆年和张秀丽,张红霞自己爬上推床,被护工推出去,汪兆年跟在后面叮嘱:“红霞你别紧张,千万别紧张!没事的啊,我在外头等你……”
罗雨微看着这一切,心想,分明是汪叔叔自己在紧张,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中午,罗雨微吃了一点小米粥,随着时间推移,她也开始紧张。沈昀驰给她发过微信,说是一点二十分的航班,罗雨微查了一下,从贵阳飞到钱塘只要两个多小时,沈昀驰三点半就能下飞机,如果不耽误,五点前就能赶到医院。
张红霞的手术结束了,被推床送回病房,汪兆年帮着护工把妻子抬上病床,张红霞迷迷糊糊的,汪兆年和张秀丽一起伺候她,还抽空给汪韧打了个电话。
“你妈妈的手术做完了,一切顺利,这儿有我和你姨在,你不用急着过来。”
罗雨微有点困了,对李乐珊说:“大佛,我先睡会儿。”
“睡吧,我不走开。”李乐珊说。
等到罗雨微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她转了转脖子,李乐珊依旧坐在她左手边,而右边站着另一个人,正巧也在看她,是汪韧。
他来了,还是和昨天一样的穿搭,黑毛衣,黑西裤,温和的眼睛,浅浅的笑意。
汪韧:“醒了?”
罗雨微:“嗯。”
“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