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锄头,叫了声二叔和姑父,把儿子丢给在院里和卫大虎谈话的自家男人,径直去了灶房
“再不回来都要叫大石去地里喊你了。”
大舅母在灶膛口坐着烧火,方秋燕说她来烧,大舅母便给她让了位置,说,“大虎他们小两口一大早去竹林抓了几只竹鼠,还拎了袋大米过来,说是五只竹鼠不好分,不如咱三家凑一锅吃,还热闹些。这不,老二媳妇就在灶头忙活,你看看这锅里的肉,哎哟这味儿是真霸道。”
她笑得眼角全是褶子,手在身上擦了擦:“后头三石也拎了粮食过来,还割了一刀腊肉,该是你二婶的意思。你且烧着火,我去她家瞧瞧,这人咋还不过来,家上的事儿哪有忙得完的,该歇歇了。”
说罢,便去了隔壁家叫妯娌。
三花和表嫂亲热得很,听她说大虎哥带她去山里捡板栗,栗子又大又圆,比家里的要大颗许多,说待会儿吃了午食,叫她去家里拿些家来尝尝。
桃花和她脑袋凑在一起,看向院里的男人,许是在商量地窖的事儿,那双粗眉飞扬,手头比划着大小,大舅二舅三个兄弟都在旁边听他说,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了,她不由打趣道:“瞧你大虎哥的样子,是不是很嘚瑟?”
三花便往外头瞧了一眼,她没瞧出大虎哥嘚瑟,倒是觉得他唬人得很,硬朗的脸绷着,半点笑容没有,瞧着很是严肃。
她扭头看表嫂,她是咋看出大虎哥嘚瑟的?
未出阁的小姑娘实在瞧不出年轻夫妻之间的眉眼官司,表嫂在堂屋里和她剥板栗吃,大虎哥在院子里和爹他们商量正事,隔着好些人呢,他们夫妻还偷偷眨眼挑眉,可真腻歪啊。
临近午食,别人家的灶头才烧热,老陈家灶膛里的火都熄了,香味从灶房一路蔓延到堂屋,再顺着风飘到隔壁,隔壁的隔壁,乃至周围好些人家都说今儿中午谁家请客吃席不成,这做了啥,忒香了!
大白日关上大门吃饭,有那循着味儿跑到陈家的娃子敲他们家门,嘴里撕心裂肺喊着鸭蛋鹅蛋出来耍,可那嘴角的哈喇子都流进了脖子里。
甭管外头娃子咋喊,大人咋骂,指桑骂槐也好,意有所指也罢,陈家这门那是关的严严实实,把热闹都锁在了屋里头。
堂屋里,依旧是摆了两桌,这次没有陈二牛和三叔公,都是自家人,便没有分席,而是拼桌在一起,没有男女分开坐。汉子们都挨着自己的婆娘,只有陈二舅的瘸腿妹夫是挨着陈三石坐,没办法,谁叫他们一个死了婆娘,一个娶不上媳妇呢。
五只竹鼠装了两大盆,每一盆的肉都冒着尖,鸭蛋鹅蛋流着口水敲碗,被他们娘一巴掌呼在手背上,骂道:“小乞丐才敲碗,再敲碗把你们手打坏!”
鸭蛋鹅蛋顿时安分下来,只是嘴角依旧流着口水。
除了两盆竹鼠肉,还煎了两盘腊肉,是二舅母叫三石拿过来的,另有一盘鸡蛋炒蒜苗,是大舅家自个添的菜。腊肉和煎蛋都各自分了两个盘子装着,保证桌上每个人都能够着。
“吃!”
陈大舅一声令下,桌上顿时筷子打架,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大家伙都没说话,可着劲儿夹肉吃,那是半点不带客套的,谁客套谁叫少吃一块肉。一时之间,桌上是啃骨头的声音嘎嘎响,吃腊肉的声音滋滋响,反倒是那盘鸡蛋,平日里都是娃子们的心头好,眼下在鲜嫩的竹鼠肉面前,连腊肉都要往后排了。
“真香啊。”
陈二舅嚼着骨头,看向坐在另一头的大哥,游说他,“家里的酒呢,这下了大料的竹鼠肉可不就是最好的下酒菜,肉都到位了,这酒也赶紧的吧!”
说完就被他大嫂瞪了两眼。
陈大舅蠢蠢欲动,是啊,这么好的大菜不喝酒可不是糟蹋了,他偷偷瞅了眼婆娘。
“喝酒,下午不做事啦?”
大舅母凶他们。
“哎哟,哪能耽误做事啊,就几口,几口的事儿,醉不了。”
陈大舅笑得讨好。
大舅母看了眼桌上的竹鼠肉,见他们兄弟俩都眼巴巴望着自己,气笑了,摆摆手,随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