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双眼睛……
“我记得吏目是江南人?”
谢怀宁:“是。”
晏凤珣:“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谢怀宁:“微臣自幼父母双亡,随舅舅他们一同生活。家族人丁不旺,也没剩什么人了。”
“是么。”
这些晏凤珣早已了解过,此时再问也不过确认,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隔着茶雾凝目看他道:“听说江南与南夷相距不远,商队出海常与南夷边境互通有无。”
“你既出生于商贾之家,不知吏目可曾去过南夷?”
谢怀宁指尖在茶杯边缘的花纹上轻轻摩挲,听闻此话,微微摇头,泰然自若笑着回答:“不曾。”
京中距离平安郡辖地的虎头山约有三日车程,一行人不曾懈怠,轻骑和马车第一日便已走了近半。
到了黄昏时分,眼看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些距离,赶不上城门关闭,晏凤珣便也不再赶路,吩咐侍卫长就近寻了农户租住歇脚,除骑兵外,其他步行后至的侍卫则飞鸽传信就近扎营。
谢怀宁被安排在了离晏凤珣稍远的卧房。
这倒正合他意,简单用过晚饭,除了值夜的侍卫守在太子门前,其余人便四散回到各自暂住的农家休整。
谢怀宁行军打仗时,是连山谷河滩都直接睡过的,自然不至于认床,但是这会儿不知怎么竟有些睡不着。
他披着衣靠坐起身,推开窗往天上望。
漆黑的夜色里,繁星璀璨月色皎洁,清冷的光线水一般的流淌下来,落在院子里,为满院的杜鹃花更添几分朦胧的娇艳。
南苗寨里也总是漫天遍野地开着这花,虽不值钱,苗岚倒是喜欢得很,小小一间屋,床前窗边放着的都是它,粉的白的扎在一起,乱糟糟却又有些花团锦簇的可爱。
他从寨子过完生辰启程回京前,苗岚曾与他谈话。
自从四年前他被设计意外身亡后,传闻姬赫南就因悲伤过度而开始无心朝政,继而大败归降于大夏,如今已是民怨沸腾。大皇子姬钺临危受命,年后着手摄政,恐怕老南夷王不日便要正式立储,或许禅位也不过就是近些年的事情了。
谢怀宁支着下巴赏花:只不过这些话,他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以姬南赫的性格,就算是他死了,能为他这个便宜儿子伤心三日已是难得,至于无心朝政?——还不如说是皇后和姬钺拿捏了他什么短处,强行勒令他退位来的可信。
可苗岚说的也有道理,现在风平浪静,一切归源于姬钺相信他已经死了,或是有朝一日发现他还活着,只怕麻烦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