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谢恒,她自然不怨。
她一贯理智清醒,爱憎分明。谢恒有谢恒的立场,她无所谓谢恒。
可崔观澜呢?
想到她昏迷前,她最后托付的是崔观澜,他又有几分隐秘的庆幸,又愧疚难堪。
他清楚知道,若她知道他是崔观澜,她或许不会憎怨,但是,她会伤心。
她永远不可能像过去一样对崔观澜,崔观澜,也永远会失去那个带着洛婉清影子的柳惜娘。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轻叹出声,靠在船上,闭上眼睛。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也不舍得,承认他崔观澜。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靠在船上,感觉船身摇摇晃晃靠岸。
洛婉清被谢恒的内力护着心脉,又吃了各种保命的药,整个人仿佛是被浸在温水,暖洋洋的,意识有些模糊。
她隐约记得自己要做什么,要赶紧醒过来,却又不记得到底是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反复低唤着她意识里唯一残留的记忆。
“崔观澜……我要见崔观澜……”
她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感觉自己一路被人抱着,不停变化着地方,最后那些人似乎给她灌了麻沸散,然后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有意识,她立刻猛地睁眼起身,还没动作,就被人一把按住:“等等!”
熟悉的音色传来,洛婉清喘息着抬眸。
就面前青年带着鎏金面具,穿着一身白衣,唇边似笑非笑,正用一手按在她肩上,一手拿着药碗。
洛婉清愣愣看着他,对方温和一笑:“许久未见,不识得我了?”
“崔……崔恒?”
洛婉清沙哑出声,崔恒见她稳定下来,垂下眼眸,遮着眼里的情绪,笑着给她吹药,温和道:“我还没入东都就听司主叫人来通知,说你可是唤了我一夜,害得我呀,是马不停蹄,衣服都没换就赶过来了。”
洛婉清没说话,她看了看天色,随后立刻询问:“几时了?”
“寅时过半。”崔恒试了试药的温度,喂到她唇边,“先喝药。”
寅时过半……
来得及,还来得及!
洛婉清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就要下床,崔恒早已预料她的反应,赶忙放了药碗,扶住她道:“你刚受过重伤,有什么事是现在非做不可吗?”
“有。”
洛婉清抬起头来,认真又急切道:“崔恒,帮我个忙好不好?我现在得离开一会儿,马上走,不然我来不及了。”
洛婉清说着,她知道崔恒现下未必会同意。
她昨夜刚刚给谢恒设局,谢恒眼中她虽然以监察司名义保护太子立功,但大约也是将她当做叛徒。
谢恒眼中,她就是一次次背叛的张九然,不可饶恕,他让崔恒在这里,也不过是他一点怜悯之心。
只是崔恒是如今她在监察司唯一能乞求之人,她急急到:“我求……”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