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而孤独地,死在一棵胡杨树下,谁都不知道,谁都不记得。
然而此刻,她竟然能回来,能看见家里人,能和秦珏道别,能听到张逸然叫她姐,能为秦珏、为她犯过的错事做点什么。
她吃过了想吃的小馄饨,喝过了想喝的酒,知道了有家人在等她。
张九然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转过头,抬眼看向静默站在他们身后的洛婉清。
她灿然一笑,阳光落在大殿,她张口,说了两个字,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洛婉清看见那两个字,眼泪决堤而出。
她的手微微颤抖,拼尽全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失态。
也就是这时,旁边李尚文紧张出声:“她的刀是怎么带进来的?!她以前是个杀手,居然让她带刀进来,她行刺怎么办?”
听到这话,洛婉清一颤,她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腾而起,她不可思议抬头,看向仿佛是劫后余生一般的李尚文。
她的刀怎么带进来?
她死了,张九然死在这里,她的血还在大殿之上,然而李尚文想的,只是她怎么带刀进来?!
愤怒升腾而起,她突然觉得张九然错了。
她不该自尽,她该手刃了面前这个混账!
她该杀了他。
但她知道不可能。
张九然若是行刺太子,张逸然、赵姨,她的家人,一个都跑不了。
她唯一能杀的,只有自己。
洛婉清死死盯着李尚文,李尚文有些慌乱,不由得道:“你看什么?这是大殿!”
“谢爱卿?”
高处李殊开口,却并不是洛婉清以为的叱责,他平静询问:“刀从何来?”
谢恒一顿。
洛婉清看向他,就见他的手放在张九然已经停下的脉搏上。
他垂下眼眸,看着张九然带着伤的手臂,片刻后,他站起身,平静道:“她手臂有一个伤口,她将刀片藏在伤口之中,带上大殿。”
“如此。”李殊点头,皱起眉头道,“日后这些人的伤口也需查看,还好她今日只是自尽,若是行刺,那就麻烦了。”
还好她只是自尽。
洛婉清低着头,有些想笑。
她看着太医上来,侍卫架着痛哭的张逸然,人群匆匆将张九然抬走。
她突然涌出无处可诉的悲怆。
张九然的命,秦珏的命,在这里,都不过只是几个名字。
他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