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男人惜字如金:“我看不到。”
“……”
“换药?”
“嗯。”
“不是说不用吗?”还用眼神吓唬他来着。
少年委屈的语调从贺霁忱耳边划过,他冷漠催促:“快些。”
平安懂得的为数不多的人情世故里,终于寻到一条万用真相,用来解释今夜主人的种种古怪:
主人果然是个口不对心的人。
明明想让他帮忙换药,却非要板着脸故作深沉说不,忍到半夜,终于憋不住了,还是将他叫了起来。
从香喷喷的美梦回到又黑又冷的现世,平安一边在心里抹眼泪,一边上药。
本以为只是像每次那样上手便好,结果一切都在一个回答中改变。主人问他伤口的情况,他观察着,如实答道情况不太好。
面前人忽然好为人师,开始耐心地传授正确细致的包扎步骤。
平安跟在贺霁忱身边六年,头一回知道正确的上药手法是怎样的,也是才发现这些年他对待自己的身体有多敷衍了事。
“原来是这样做的啊。”平安新奇地道,“早知道我也和老太监学两手了,可惜他死得早。”
平安不太熟练地清理完伤口,又被要求给后背上其他陈年旧伤除疤。
换药就罢了,怎么忽然在意起美观?伤在后背,自己又看不到,何必费心力?只要伤口长好了不就得了,又不是女子。
那些陈年旧伤早就和皮肉融为一体,任华佗在世,怕也不能让皮肉恢复如初吧。
平安又饿又困,没力气计较。等他照吩咐做完,再盖上药箱,天光已经全亮了。
平安眼前发黑,直挺挺栽倒在被褥上,合上眼皮的那一瞬,瞧见他主人又磨磨唧唧地,往手上抹东西。
清晨,明琉姑姑奉太后命来传旨,到时,正听到长公主在训斥下人。
长公主道:“昨日怎的没发现拿错了?两瓶样子相差甚多,一瓶白,一瓶赤,竟能认错?!”
竹沥低声劝道:“殿下息怒,她不是有意的,您只道要伤药,也不曾言明是何用途啊。再说止血与除疤是一样的,都用得上。”
长公主不可置信道:“哪能一样?血都没止住,就轮到除疤了?”
竹沥沉吟片刻,“那今日奴婢再送去?”
长公主“哈”了声,嘲讽:“送?还用得上?真等到现在人早就流血而亡了!”
竹沥却笑了,“原来您也知道晚一会那伤口都愈合了呀。”
姜雪气结,一双美目气呼呼地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