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戴着口罩,可当粪池上的塑料膜掀开时,梁文东还是忍不住,一溜烟跑到远处,摘下口罩干呕了半天。
要说这“超级大粪”,还是自己的杰作!他念大学的时候,主攻的就是有机肥料,后来他在导师的帮助下,就搞出了这么个玩意儿,还写了一篇高质量的论文。
回到地方以后,他在局里的实验站,也小规模地应用过,效果着实不错。可之前的粪料虽然臭,但它量少啊?再说局里的实验站,也没地方给他呕这么一池子大粪啊!真要是让他胡来,那其他同事还要不要工作了?
俊兰也被熏得脑袋发晕,可钱都投进去了,地里的秧苗也拔了,她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再想想儿子的学费,家庭的开支,别说是撒这些粪料,真要被现实逼急了,她吃都敢吃!
俊兰拿着铁锨,一铲又一铲地往车斗里装,下面的味道更臭,更难以忍受。可再难忍,也比没钱的滋味好受,也比儿子在学校里挨饿,上不起学断送人生要好过!
梁文东很难理解眼前的一幕,自己对这种味道已经产生了一些免疫,却都忍不住要呕;可这个乡下女人,竟硬挺着咳嗽,还要一往无前!到底是怎样的精神,在支撑着她啊?
车斗填满以后,俊兰就推着车,朝大棚里前进;可明显她的力量有些弱小,似乎腰也使不上劲儿。那车子东歪西斜,边缘的粪料都洒了出来。
梁文东看不下去了,他牙齿一咬,便再次戴上口罩,硬着头皮跑过去说:“俊兰姐,车子交给我吧!”
俊兰忙摇头,累得喘着粗气说:“你穿得那么好,不能粘你身上。这样,我给车子系根绳儿,你在前面帮我拉。”说完,俊兰就从旁边拿绳子,憋气趴在粪斗前,将绳子系了上去。
有了梁文东帮助,她的压力顿感小了不少了。俊兰还笑着说:“这大粪闻着闻着就不臭了,我都快适应了!”
梁文东却满脸苦笑,眼前的这个俊兰姐,真是个乐观善良的人啊!
粪肥花了三天才洒完,可在大棚的高温之下,那发酵的味道却更加浓郁了!
俊兰开心地跑去跟清美报喜,可才走进院子,清美就在屋里惊叫:“你别进来,大老远我就闻到你身上那股味儿了!我的天爷啊,你是掉粪池子里了吗?”
俊兰知道她这个大姐的娇气,姊妹俩也早习惯了这样直来直往的对话;俊兰就笑着说:“那咋办?我还指着你,赶紧联系农机,去棚里挠地呢!”
“怎么还要挠?之前不是翻过一次了吗?”清美捏着鼻子问。
“之前那是粗翻,现在要细挠,把粪跟土壤混到一起去。”俊兰憋不住笑,她这大姐有时就跟个孩子似的。
“你先把大门关好,然后去旁边的澡房,把你身上的衣服全换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澡房里有热水,你洗个澡,再把衣服洗了。”
“你家的东西太先进,洗衣机和那个洗澡的东西,我都不会使。要不我先回家,等洗完了再过来!”说完俊兰就走,清美赶紧说:“就在我家洗,在你家洗不干净!你先把衣服扔洗衣机盖上盖子,我来给你搓澡。”
那天,清美用棉花堵住两个鼻孔,这才钻进澡房,给俊兰放热水冲澡,又开动洗衣机揉衣服。
清美洗得无比仔细,什么香皂、洗发水,一个劲儿地朝俊兰身上招呼!
“大姐,行啦,身上都秃噜滑了!”马俊兰心疼这些洗发水,大姐也太不会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