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没甚大变故,李偃哼笑一声,“这个郑鉴就会纸上谈兵,再给他成千上万的兵也无用。”
他看向承瑜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着,明天一早买马,我们回去。”
承瑜带上门,李偃躺到床上,慢慢思忖战事。
之所以吃败仗,不是敌人太强,而是后勤出了问题,有人在里头贪墨,各级大小官吏都想捞点油水,等军粮送到前线,就变成了好坏两掺,士兵们吃了坏肚子,仗还没打先倒下一半。
何止他们?整个朝廷都是如此,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蛀虫慢慢将国家腐蚀的满目疮痍,上位者高而不危,一顾贪图享乐,何愁不灭国?
第二日一早,承瑜备好了快马,主仆二人吃罢早饭,李偃吩咐完掌柜的每月送银子进宫的事,从二楼下来,脚还没迈下台阶,迎面就碰上了一人。
来人锦衣华服,仪表堂堂,俊美端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已经年逾四询,一双丹凤长眼十分脱俗。
四目相对,种种感慨涌上心头。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时间久远李偃已然记不起来,就只记得在那不久后,他便自戕了。
“偃儿”李梁打破沉默,开口唤了他一声。
李偃没搭腔,转过脸凌厉地斜了承瑜一眼。
承瑜当即颔首,“承瑜该死!”
“偃儿,你不要怪承瑜,是我打听到你进了京,”李梁见状忙替承瑜说话,又上上下下仔细端量了李偃一番,“你张伯父来信说你受了伤,现下可好了?我请了太医来”
“不劳驸马都尉操心,”李偃寒声打断李梁的话,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迈步下楼,连一丝多余眼风都没留。
李梁怔在原地,缓过神来疾步追他:“偃儿”
“我很好,驸马都尉的心思不必用在我身上,”李偃顿住脚步,没有回头,“若是有那份心,就多诵诵经以告慰我母亲的亡灵。”
话音落下,他上马扬鞭,疾驰而去。
李梁目送儿子背影远去,黯然神伤。
李偃知晓父亲的苦衷,赵漪以他们母子性命为要挟,皇权压下来固然难以反抗,可也并不是一点办法没有,他连试都没试,就一纸休书发来,说到底不过是懦弱罢了。
他难以替自己替母亲原谅他的懦弱与过失。
他不希望父亲死,他应该活着,好好活着,日日为自己犯的错误忏悔。
悔恨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