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斗小民击鼓鸣冤者,不死也得扒层皮。
久而久之,市井百姓便视官衙如畏途,凡有冤屈也不再指望官府能为他们主持公道,反而是忍气吞声。
朱维昌虽好钻营又是积年经商,却比不识大字的小民更清楚官府之黑暗。
吴家虽下了大狱,但余毒犹在。
他也并不会认为新来的刺史大人便能涤除扫尘,还江州百姓一个清明的世界。
不过是走了一只硕鼠,再来一只不那么肥的而已。
甚至为了及早打点,近几日他已经在盘点家产,忍着痛划拉礼单,总归要上下打点,才能在江州地界上把生意做稳当。
薛大钱的话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朱玉笙要么攀上了卫大人身边的武将,要么攀上了卫大人,否则腰杆也不至于这么硬,敢当面跟他硬刚。
他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决定先忍下这口气,连语气也和缓下来了:“分家之事,自有族中叔老主持,要官府派人做甚?你也太不懂事了!”
朱玉笙憋着一口气,就是为了一次性吓唬住朱维昌。
她太了解这位叔父,典型的得寸进尺式的人物,但凡能从她身上榨出一两油,就绝不会心慈手软。
除非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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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着母女俩此后的安生日子,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拉大旗作虎皮,借“官府人脉”与他周旋,省得他再打自己的主意。
谢天谢地,这一切只发生在家中,不至于让卫大人发现。
“我也不是非要请官府过来主持分家,但叔父欺人太甚,分明是库房疏于修缮,却非要把罪责推到我身上。我若再不想办法,只怕又要吃叔父的大亏。”
她这番毫不留情的话刺得朱维昌颇为难堪,原本偃旗息鼓的斗志又被燃起:“你再胡说八道?”
朱玉笙冷笑:“我那是胡说八道吗?实在不行咱就报官,反正我不能白白废了一批茶叶。”
朱维昌:“……”
听话听音,朱富也不是那么蠢的人,当即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开始哭:“大姑娘可千万别报官!老天不开眼非要下雨,这件事情可真不怨老奴!”
朱维昌似乎有些瞧不过眼,还替朱富说话:“你也别吓唬朱富,此事原也不是他故意为之,而是老天之过。”竟居中调停做好人,一副忍着心痛和稀泥的架势:“你这丫头,自小逞强好胜,却不知妇人之道,可不在生意上。这下子跌了大跟头,就该知道做生意之难,但凡有一点小疏忽,必要赔得血本无亏。这次的事情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往后你还是别掺合家里的生意了,老老实实待嫁吧。”
朱玉笙就知道他打着这个主意,却不接茬,只催促朱富:“富叔快起来。咱们在这吵半天也解决不了问题,先去茶园瞧瞧库房里的茶叶,总不能糊里糊涂被雨浇了吧。”
朱富哭得正可怜,闻言一僵,慌忙擦干眼泪爬了起来:“大姑娘这是不信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