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有警惕的脚步声,有人在靠近,华红霞在喊她,要她避开。
一条诡异到拥有了油光的大蜈蚣,乍见阳光,它的哆颤更像是在兴奋,多足拨弄土屑的声音十分密集,恶心。
有人拉了她一把,接着五六柄钢锨现在她视线里,对着粗大的蜈蚣一通乱扎。
哐哐锵锵——
蜈蚣慌不择路,顺钢锨往上爬,吓得郑铁强把钢锨一丢,阔大面孔上五官紧急集合,人跳出了几步远。
“妈的,会爬人!”
所有人的攻击点瞬间变成倒下的钢锨。
啃啃哐哐一通乱砸。
比起手持利器的围绞者,蜈蚣仿佛才是有眼有珠的生物。它适应之后,灵活地游走在刀枪剑楚里,多足啪嗒啪嗒地配合,一次次险象环生,一边哎呀哎呀的呼喊反而像是给这只蜈蚣里的先进分子喝的彩。
蜈蚣也许也能听懂人类的喝彩。
它抬起头部与若干足部,恍若要享受人类的喝彩,一柄横插进来的铁锨,不留余地地截断了它。
咯吱。
精准扎成两截,两排蜈蚣腿还在乱抖。
杜蘅踩着锨肩,向下用力,又是咯吱一声。
蜈蚣彻底断成两截,变成两个先进分子。
虫物的汁水天生有股令人畏惧的臭气,四周静了静。但她对臭气接受能力高,比起当初火车里的人味,比起泼到她脸上的滚烫狼血,这怎么不算十分温和的气味?
余光告诉她,刚才拉她一把的是梁唯诚。
的确是梁唯诚。
这是他春耕开始后距离她最近的一次,蜈蚣里的先进分子不动了,梁唯诚也不动。
周围全是眼睛,他清楚自己该谨慎。
这是你对待蚊蚋、渣滓、害虫的态度吗?
梁唯诚看着杜蘅的背影,动了动嘴皮,在心里默问。
路过的几个老农听说田里出了条大蜈蚣,都好奇地跳下来看一眼。驾驴车的车把式在边上咂嘴,指指点点,这么大个东西,指不定成了精,这么一死,保不定出啥怪事。杜老师你小心啊。
知青队里有人冷笑一声。
“扯什么牛鬼蛇神,说这种话的人没有好下场。”
“老叔,这话不敢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