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运站里,白洐正在前往冉冉的路上。
即使是平日下午两点多,车站还是充满着人。冬日的午后也总使人昏昏欲睡。
跟白洐一起下车的人们自然而然地往目的地走,步调快速的人群中,却有个人看上去似乎有些迷惘,又是看手机又是看天花板的指示方向,躑躅不前。白洐没记错的话,那人是从国际机场方向来的,可能对捷运路线不熟。
白洐走近,询问那位穿着褐色格纹风衣的男人是否需要帮忙。男人明显对于他的主动搭话感到诧异,但还是拿出手机向白洐求救。
知道风衣男人也要去同个捷运站后,白洐向男人说明,以济世大学为名的车站较为偏僻、不算热门站点,所以由他带一程会比较好。
男人说了声谢谢、同意这个提议。虽然他大半张脸都隐在黑色口罩之下,但一双淡然的桃花眼透出些许感激的笑意。
白洐觉得,某些程度上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气质矜贵冷冽、看起来对任何事都能游刃有馀,周围的人才没察觉到他的窘迫。
一路上男人都维持着跟白洐不远不近的距离、话也不多,只是看着窗外出神。白洐也乐得轻松,不必想话题社交尬聊。倒是车上有群同车厢的大学生看着手机、一直小声讨论某则新闻,话语间提到了退役、国际赛、德国、physeter等名词,让男人回头看了眼,随手调整了下口罩。那群大学生发现他的视线,露出歉意的表情,又把声音压低了些。
physeter,白洐记得是抹香鲸的学名,前几天魏柏勋才在寝理科普这个字。起因是他选修了美国文学相关课程,然后看了白鲸记。
那几天,身为一四四寝里常被误认为体育系的黑皮帅哥,魏伯勋读着白鲸记读到哭、做报告也打字打到哭,可以说是一碰到白鲸记就想哭。搞得其他寝都以为他们寝霸凌学弟,或是对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魏伯勋身为英语系里最热爱经典作的文学青年,共感能力强、容易陷在阅读的作品里,反而对现在的偶像剧、狗血剧无动于衷,更别提人际互动了,完全是钢铁直男、跟赖寻玥并列为寝里最不会读空气的双雄。
回忆完魏伯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室友们正名白鲸记的「白鲸」指的是抹香鲸的场景后,济世大学站也到了。
那群大学生里有个女孩一直在看风衣男人,连他下车了也盯着他的背影,眼里倒是没有狂热,只有疑惑不解,像在思考什么。白洐走出车厢外时还能听到女孩跟其他人说着「很像」、「不可能」。
白洐出站时,风衣男人正站出口旁,见他走出再次对他表达了谢意、并递给他一小条护手霜做为谢礼,是德国知名品牌。看来男人还是个精緻boy呢。
虽说陌生人的东西最好不要收,但白洐觉得男人身上有种单纯诚挚的感觉,而且莫名能从他的桃花眼里看到一股……正气?
最后白洐还是收下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冻得发红。难怪男人会给他护手霜,确实体贴又合适。
车站离济世大学很近,而冉冉则恰巧在大学旁的巷子里。
白洐并没有骑公用脚踏车,打算晒着冬日午后暖暖的阳光散步过去。
在路口等红绿灯时,白洐发现身旁的人有点眼熟,双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他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尷尬。
接下来的路上,白洐在前方走,风衣男人几次看着手机导航、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迟疑了一会,又认命地走在他身后。
最后两人在冉冉门口不约而同地停下。
白洐转头看风衣男人时,他急切地澄清:「误会啊、误会!我不是跟踪狂,只是顺路,真的原本就是要来这里!」
男人狼狈地样子像隻可怜的大狗,矜贵冷冽的气质碎成了渣渣。白洐安抚地说自己相信,毕竟捷运站到冉冉这样走确实比较近。
男人见状松了口气,打量完冉冉的外观后跟着白洐走进店里。
「欢迎光临……啊,白学长!」顾店的符咏晴看见白洐欢快地打招呼,却在瞥到他身后的人影时一僵。
「呃……学长,那位……是你朋友吗?」符咏晴问。
白洐否认:「应该是客人吧?他从国际机场的方向来,找路时正好被我遇上,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国际机场!」符咏晴倒抽口气,但又自我否认地摇头:「不不不,应该不是他。他要回国媒体怎么会没收到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