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钰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又对辛夷和杜若道:“以后王妃要做这种事,你们至少也拦着一点,她不懂事,你们不能也跟着不懂事。”
辛夷和杜若赶紧低头称“是”,其实她们何尝没劝?只是沈葭那个性子,压根就是听不进劝的。
“你爬上船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
“没有,”沈葭一口咬定,“你派来守着的人都被我打发走了,他们在船舱里抹牌赌钱,没人出去,辛夷帮我望风,看着没人才拉我上来的。”
怀钰抬手打断她:“那姑且当无人瞧见,目今之计,是要赶紧找具尸体,一千漕兵,五百民夫,再加上八百水师营壮士,两千多人昼夜沿河搜寻,连这漕河里有几只王八都翻得清。”
沈葭急得六神无主:“那我们去哪里找尸体?”
“这事我来想办法,你不要管。”
怀钰的眼神落在她们身上,双眸闪烁,锋芒外露,在场几人都像认不出他了似的。
“你现在出去,”他对沈葭说,“亲姐跳河了,你不能待在舱里什么都不表示,太惹人怀疑,出去装得惊讶一点,要看上去毫不知情,可以哭两声,但不要太过,记得你和长姐的关系并不亲近,你的震惊要多于悲伤,不要露了痕迹,陈适不是蠢人,现在只是事起突然,暂时蒙蔽住了,等他冷静下来,还会回头找你的。辛夷和杜若也一道出去,看着王妃一点。”
辛夷和杜若敛容道:“是。”
沈葭问:“那你呢?
怀钰道:“你先去,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长姐说。”
沈葭一听,也没有多想,转身去了。
怀钰又询问了沈茹一番细节,并劝她不要再想不开自杀,否则就辜负了他和沈葭这一番苦心谋划。
沈茹是明事理的,原本船进了长江她就想自尽,从扬州到淮安的这一路上,自杀的决心下了无数次,只是总鼓不起跳下去的勇气,她并非怕死,她已如半截腐木,死又有何可惧,无非是心头存了点见不得光的妄想,到底不甘心而已。
“小王爷放心,从小妹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想死了,死尚且不惧,还怕活着么?”
怀钰听了便放下心来,先出去见了漕运总督等人,命令他们必须找到人,生死不论,不过是一番官样套话。
再来到甲板上,只见沈葭抱着辛夷,伏在她肩膀上呜咽,不禁暗自想笑。
当年她尚未出阁时,沈如海每每被她气得要动家法,她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嘴中哭叫着什么“娘啊”“舅舅啊”,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嚎是嚎了,眼泪半点没见着,没想到这套假哭功夫到现在使来都炉火纯青。
怀钰咳了一声,走去陈适身边。
他还死死盯着水面,面色惨白,连把伞也没撑,淋得浑身湿透,分外狼狈。
怀钰将伞撑到他头顶,正色道:“那边都交代好了,两千多人,分成二十支巡逻队,每队一百人,昼夜不停沿河搜寻,你放心罢,无论是死是生,都会给你找来。”
“啪——”
陈适狠狠打开他的伞,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他的脸上,一向俊逸的面孔,看上去竟有几分狰狞。
“她没死!你们都骗我!但我知道,她没死!”
怀钰心底咯噔一响,心想他到底是知道内情,还是不敢相信?
“死没死,见过尸体自然分晓。”
他面无表情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