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这位钱小姐不听辛镖头他们的劝,非要选择骑马前行,显得有些任性,让进宝腹诽。
在进宝看来,这一路的辛苦就算是个糙老爷们都有些耐受不住,更何况钱小姐这样一个年岁不大,娇滴滴的小姑娘?
进宝做足了准备,等着听这位娇小姐的抱怨,甚至她还隐隐担忧,若是这位小姐半路辛苦地累病倒了,她办不好陈二爷的差事,会去不会被二爷责骂。
可是没想到,虽然那位小姐的眼底下明显挂上了黑眼圈,一路上也是疲惫不堪,但是进宝愣是没有在这位小姐的嘴里听到一声抱怨哭泣。
更甚至,有时候在郊外时,这位自称姓钱的小姐会闷声不响地挽起衣袖子抱柴生火,支锅做饭。
若不是进宝看过她白皙如凝脂一般纤细的双手,还真以为这位小姐跟她一样,是乡下出来的苦孩子呢!
就好像现在,辛镖头他们正在支帐篷,钱小姐便闷声不响地拎着一把叉子去了河滩边,挽起裤管便脱鞋下了水。
正当进宝帮着固定好了帷帐,又生火之后,转头的功夫,就看见钱小姐拎着三条鱼回来了。
“这里的河滩有些水浑,只抓了三条,不过也够炖煮一锅鱼酱汤了,前些日子路过镇集时,我买了一罐子酱,还有一袋面粉,正好和面在铁锅边贴些饼子,鱼肉不够,饼沾汤汁吃,待到了前面的镇子,我再请诸位好好打打牙祭!”
她以前在薛家时,经常陪着薛家的傻子摸鱼,所幸放置了几年,没有丢了乡野里的手艺。
听钱小姐这么一说,其余的人都笑开了,辛镖头笑着道:“哪里敢让您一直破费,您倒是利索,这么一会功夫,已经掂量出晚餐了,不过一会可千万别让进宝碰锅。您做饭可比进宝好吃多了,这鱼汤饼子听了就有胃口!”
进宝听了这话,虽然不服气地瞪眼,却也无话可说。她以前在码头上帮厨时,经常给船工做饭,反正都是粗饭淡饭,填饱肚子就成,哪里有什么香臭?
可这位钱小姐,虽然用的也不是什么名贵食材,旅途上简餐陋食也不过囫囵了事,可普通的食材到了她的手里,什么时候入锅,什么时候添水放佐料都自有一番讲究。
于是路边铁锅薪柴炖煮出来的滋味就变得大不相同,极大地慰藉了旅人旅途劳累的味蕾,再配上些烧刀子酒,枯燥的旅途也变得有滋有味。
因为这位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小姐丝毫也不娇气,为人爽直大气,所以这一路上,几位在江湖上行走惯了的镖师对待这位一人出门的小姐也是客气而周到。
因为这小姐身上自有一种跟人打成一片的亲和力,言语谈吐间也很有见识,更有几分生意人的油滑,应该是做惯了掌事,一看就不是那种养在深闺里偷偷跑出来玩的天真小姑娘。
他们这些走南闯北的人眼睛老练会看人,也敬佩真有大本事的人,所以相处起来也甚是愉快。
就在一锅子鱼炖煮得差不多,众人揭开锅想要顶着热气吃饭的功夫,不远处的道路上又响起了一片马蹄声。
知晚抬头看过去,又是一群过路的客商队伍,只不过他们的马车都是空荡荡的,只装了些酒肉一类的食物。
他们看来也是错过了客店,也相中了这片滩涂准备歇脚。
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高个青年汉子,提鼻子闻了闻弥漫的鱼香味道,冲着他们笑着说:“离十里地外就闻到了,这味道不错,若是再加些辣酱就更妙了……敢问诸位这是往哪里去啊?”
旅途中,偶尔相遇的商队在一处歇脚休息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这片滩涂上有许多燃剩的火堆,很显然是过往旅客经常歇脚之处,并非哪个独占。
所以见那为首的青年汉子搭话,辛镖头便按照一早跟知晚商量好的说辞道:“前往杞县替东家催收租子,敢为这位兄弟是往何处去?”
之所以说收租子,是为了表明他们身上既无货物也无财,免了小贼惦记。
而杞县在贡县之旁,乃是产枸杞等药材之地,有许多富户迁往别处,却在那里养着药田佃农,所以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
那青年招呼人下马,准备寻个空场支起营帐,然后踱步到他们近前,提鼻子闻了闻锅里的香味,又打量着他们,尤其是看了看他们的佩刀,不答反问道:“你们是杞县刘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