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一夜,扰得元娘头疼。
元娘强撑起身子,细嗅偶然钻进屋内的潮湿气味,额间也越发胀痛,素来孱弱的身子竟微微颤抖。
元娘在孙府已待了近一个月,而这一个月中裴元修并没有派人来传过一回话,李清山夫妇来了几次探望袖娘,却也没有将她带走。
元娘只得宿在雅韵轩冰冷的客房,许是李袖娘的暗中授意,她的一应待遇也只是像孙府的大丫鬟一般,幸得孙少卿并未离府,对她也能照顾一二,否则她只怕会过得比李府时还要凄惨。
「砰砰砰。」
“大小姐,孙少夫人想吃云片糕了,这府里无一人会做,还烦请您帮忙指点一二。”芝兰略带讥讽的声音伴着凄厉的雨声悠悠传进屋内。
如此这般颐指气使,元娘也已受了一月,这一月内虽然她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可这身体却也因着搓磨越发孱弱。
“就来。”元娘黯然而又轻嘲地一笑,想起了裴元修那日的警告,缓缓舒了口气。
「也是自己一意孤行。」
明明裴元修早已警告了她,可她却因赌气竟自己独自一人来了这虎穴,现下也怪不得别人。
元娘抬手披上一件素色披风,眉宇间的褶皱仍未舒展,脚步微动,出了卧房。
大雨还未停歇,反而越发的滂沱,弥漫的白色水汽将院子里的凌霄花蒙在雨幕中,而它却倚墙盛放,散发着蓬勃而又热烈的美,明艳若霞。
在执着于那粉嫩的桃花之前,元娘前世最爱的便是这生机勃勃的凌霄花,它初夏盛开,却能一直铺天盖地地开到萧瑟的秋日,幽凉中透露着热烈。
而那时的元娘也是不谙世事,整日跟随着爹娘走南闯北,丝毫没有后宅女子的娴静,彼时的裴元修大抵也是爱上这样热烈如凌霄花般的女子吧。
元娘如是想。
「是从那一刻开始变了呢,是自己家破人亡,还是自己落入险境,亦或是被裴元修救出绘春楼,前世的自由烂漫也逐渐变成了奢望,而自己也没有了凌霄花般的活力。」
“大小姐您怎么还在这,小厨房的人都等您好一会儿了。”
芝兰撑着伞自远处缓缓而至,眉梢处带着浓浓的嫌恶,丝毫不加掩饰。
元娘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微微侧头道:“芝兰姑娘真是心疼袖娘,如此这般忠心,定会觅得一个好前程。”
说罢,她脚步挪动,没有理会芝兰满眼涌起的怒气,一双玉手撑着纸伞向着小厨房走去。
“呸,还真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身后的芝兰自然听出了元娘言语里的讽刺,低低啐了一声,“我是奴婢没错,可你一介不得宠的庶女又高贵到哪去,哼,还不是被你口中的狗腿子呼来喝去。”
说是等着元娘指点,可哪次不是元娘一个人独立完成。
望着这碟热腾腾的云片糕,元娘神色平淡,从容一笑,“所以,此次是不是还要我亲自送去?”
芝兰仍在记恨元娘刚刚的讥讽,她嘴角微勾,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元娘,冷哼出声,“自然,奴婢可万不敢抢了您的功劳,现下夫人应是已经洗漱完毕,那就劳烦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