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的这话激起了义勇的羞愧心,或者他只是在思索着什么,悄然低下了头,沉默着半句话也没有说。
绀音耐心等了一会儿,这种得不到回应的感觉让她不太喜欢。
又忍耐了片刻,沉默依旧,她只好出声了:“我是无所谓老鼠这种东西啦,但是夜里总有小小黑黑的玩意儿在家里爬来爬去的,你不会觉得很古怪吗?而且,我还看到有只老鼠在咬椅子腿哦。要是放任它们继续下去,肯定会把地基也吃掉的,到时候你家可就要塌了!”
说着,她侧过身,一本正经地——甚至近乎严肃地望着他。
“得想个办法把老鼠全部驱逐出去才行。而且不能再拖延了,我们现在就得行动起来!”
这是她真情实感的苦恼,可不是为了拖延动身的日子才临时想到的说辞。她是真的很担心富冈家会被老鼠毁于一旦。
“住处被老鼠啃坏所以无处可去”,这种事听起来也太怪了,简直像是太阳一样,悄然之间晒得绀音脸颊发烫,让她觉得好不自在。
但是,要怎么做才能让占据了富冈家小木屋的老鼠们消失呢?
绀音毫无头绪。她对人类世界都还一头雾水呢,更别说要让她参透老鼠的奥秘了。
义勇同样想不出什么特别的主意,他从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多害兽出没,也不曾思考过除鼠的妙招。
既然已经知道了家里满是四爪生物,再想安然入睡肯定是做不到了。义勇担心自己接下来的梦里将会充满这种贼头贼脑的毛茸茸小生物。
真该庆幸今晚的满月终于从云中露面。费劲地把缘廊清理干净,在灶台上抓到的肥硕老鼠则是被绀音丢进了那口干枯的水井里(她称之为“如果它大难不死的话就可以在水井里建立自己的王国了”)。坐在依旧湿哒哒的木制缘廊上,晚风慢吞吞地把这几块比义勇年纪还大的木头吹干。赏了一晚的月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几句,总算是将整晚的时间打发过去了。
然后,就又要被迫面对“除鼠妙计”这个重大问题了。
徒手捕鼠必然是不行的,天知道富冈家的老鼠帝国藏了多少常住居民。思来想去,不如先到集市上看看,说不定能够买到强力耗子药或者是捕鼠陷阱,一下子就把富冈家的老鼠帝国一网打尽。
别忘了把洗干净的空碗送回到村东的面馆,然后才能顺路继续向东前进。再稍稍走一段路,便能看到集市紧挨的铺子了。
说是集市,但这里平常就算不上太热闹,此刻更显得冷清。他们来得太早了些,好多店都还没支起来,少有的几间店面也才刚拉开店门,正在做着开张的准备,整条街只有开阖大门的吱呀声响与远处的鸟鸣而已。
走在闭拢的木门之间,绀音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尤其是路边那个拿了把银色剪刀,眯着眼不停打量她的家伙,最让她感到别扭。
更别扭的是,这人在他们身后跟了好几米,视线紧紧粘在脑后,无论是加快脚步还是放慢速度,这道视线的存在感怎么都甩不开,望得她耳朵发烫,简直像是要融化一般。她猛得停住脚步。
真想把这个甩不掉的家伙痛骂一顿,虽然她也不懂多少骂人的话。
绀音在心里这么盘算着,就差没有付诸实际了。她甚至都已经转过了身。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对方的视线从来就不在自己身上。
他注视的对象是义勇——与他的后脑勺。
“小兄弟,你这头发剪得真不行啊!”他以近乎痛心疾首的口吻说,“要不让我帮你修理一下?我正好开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