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熬夜吗?”幸郎·格拉迪尼不急着坐下,端详我的眼周,久得让我以为他想摸上来。
“为了课程。”倘若昼神幸郎真伸出手触碰我,在这个连前戏也不算的场合,我会斥责他逾越吗?我很少对人说重话的,可昼神幸郎当过那个例外,一切便皆有可能了。他的目光没有移开,表现出来的反应称不上信任,我拨弄头发试图混淆他的视野,“我发誓,90是为了课程。”
“对我发誓吗。”
“对光来君。”
我是故意的。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说我说谎了。对星海光来起誓是真。只是称呼出现了点小变化。我从不喊星海光来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被高个子的身影笼罩住的我,为昼神幸郎什么也没做感到委屈的我,也想端详一下面前这个俯身端详我的人蒙上阴翳的脸。
我失败了。
骤然变色、抿唇蹙眉什么的,全部没有发生。昼神幸郎依旧弯着唇,没任何烦心事挂在心头的模样。除了眼睛睁开了些,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动。这丝轻微的诧异针对的应该是熟悉的人名突然被从不这么叫的人说出来的这件事。
昼神幸郎终于坐下了。
“光来君,”他一错不错地盯着我,“你喜欢上他了吗?”
所以说,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昼神幸郎的高个子,坐下时的高度也比我高,他的眼神总是俯视的,再怎么装无辜无害,也能让人感受到被审判的压力。
要注意防范,不要陷入真假难辨的感情漩涡之中。再怎么警醒自己,自我鞭策的力度仍不如此刻昼神幸郎的一个眼神管用。
“最近都没见到他。”哪里有契机?
眼球转动代表了说谎,因此我抬眼回望昼神幸郎,一动不动。
对视是一场捕获。我不知道昼神幸郎是不是揪到了什么东西。小辫子和狐狸尾巴我一个也没有,这不影响我反省自己:想抓住什么,必定会暴露动向、让自己有被抓住的可能性。
昼神幸郎,他在以什么身份问我?
“正好,我们最近要聚餐。”倘若是作为星海光来的友人,那昼神幸郎放过我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他甚至主动地给出了机会,“你要和我一起吗?”
从昼神幸郎眼睫在若有所思时拖泥带水的弧度,斟酌语句的停顿,我意识到他兜的圈子带了条件。
这个人怎么可能好心地促成星海光来和我的见面。正好——指的才不是为了我好。必定是昼神幸郎有想做的事,有可图的利益,才会道上一句正好。指不定这个邀请他已经憋了许久,就等一个不突兀、不泄漏自己真实意图的时机。他又当昼神丽莎了。
倘若我真是星海光来的爱慕者,那我沉默的时长也太久了些,久到昼神幸郎不需要多么聪明都能察明我的想法。他偏偏很聪明,聪明人想得太多,不愿意相信问到的答案,只信任自己抽丝剥茧过后的判断。我的不被信任事出有因,故而我没有怨言;恰恰相反,发现昼神幸郎在用这个诱饵试探的我,从他瞳孔缩放时显现的虹膜颜色深浅分层读到了非同寻常的考量。
看来,我的反省词要原路奉还了。我的暴露是有价值的,因为我先抓到了昼神幸郎的把柄。
他难道以为我不会抢先一步反问吗?有技巧的反问,而不是避重就轻、傻到天真的“为什么”。
“昼神幸郎,”我说,我直觉此刻应当郑重其事地呼唤他的全名,尽管大多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指代昼神幸郎这个人在我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但我打算献上一点诚意让他安心,再辅之微不足道的真心——以确认自己的地位的形式,“我以什么身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