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这不是很想亲的嘛?直接说不就好了。”亲友说,“恋爱中太矜持,只会把对方推远哦,会让人误以为自己没吸引力的。”
“啊——”你痛苦地呻吟一声,“你不了解臣君啦。”
佐久早圣臣讨厌细菌、飞沫、病毒。交往之前你就知道。
当古森元也以错过了公修课小组发表的组队时机为由,课后向你搭话、请你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佐久早圣臣戴着口罩伫立一旁,沉默不语。
那时是五月,不是流感季节,你猜测对方处于花粉症易感期间。
此前因病缺席课程、同样在小组作业中落单的你,面对古森的邀请感到犹豫。
教授没有禁止单人成组,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顶多累了点。似乎没什么必要非得跟外院系、一看就不是很热衷于文化课程的体育生(而且还是两个)混在一起,那样感觉会更心累。小组作业就是这种东西,人越多,有的时候负重前行的人需要负的重也越多。
古森元也笑得太阳光、太可爱,你有些不忍伤他的心。但不管怎么说,你都觉得他斜后方那位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是白色口罩的黑色幽灵看上去就性格难搞、在小组作业中是很难磨合的角色,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拒绝。
“抱歉,我果然还是……”
“我是佐久早圣臣。”黑色幽灵开口了,“拜托你了。”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是的,脸,因为佐久早圣臣是摘下了口罩之后才说的——从听到“抱歉”的“抱”字、不,从看到你为难地皱眉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做足了准备,要在关键时刻打断你的拒绝。
天降的机会——古森元也是这么怂勇自家表弟的。通过佐久早圣臣数周前来上课时总会挨个打量个遍教室内的学生、似乎在寻觅什么身影的异常行为举止,古森元也猜到了真相的一半;在你当天姗姗来迟后,见到佐久早圣臣舒展开来的眉头,古森元也补齐了拼图的另一半。
但圣臣似乎沉浸于一个人的好心情中,并不打算有所动作。古森元也心下摇摇头:不行,这个家没我得散。
然后他说:圣臣,是她吧?下课我们去找她组队咯。这可是天降的好机会。
再然后,见到佐久早圣臣上道地露出他那张非常有视觉冲击力的脸,望了望你看呆了的神情,古森元也倍感欣慰。得亏圣臣这家伙没浪费他制造的好机会。
要是你知道古森元也心里在想什么,肯定是会提出抗议的。
什么“看呆了”,你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下颌线条利落、折角分明,说完话后双唇紧抿、似有紧张,在视线内一闪而过的手指节骨感、修长整洁……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静默时冷峻如冰的气场,在直直地望进你的眼里时,像在寒冬季节结冰的湖面上燃起了不灭的火焰。
冷兵器。你想。目光倏然碰撞在一起的一瞬间,甚至有短兵相接的金铁之音在空中响起。
人总是抗拒不了自己成为那个特别、那个弄皱一湖春水的微风、那个不被坚冰刺伤反而能将其融化的人。毫无防备,自然会败下阵来。你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好的。既然佐久早君这么拜托了。”
早在应下由古森牵头、佐久早补充的邀请的那一刻,你就预料到了今后的发展。这里的“发展”,指的是佐久早圣臣对你越来越不加遮掩的、直白的注视,而不是这对表兄弟对小组作业的态度。
对于三人合作的发表,古森和佐久早意外地认真。前者也许只是为了不丢表弟的脸面而在助攻期间努力奋斗,后者却是始终如一的细致谨慎、一丝不苟。
正是佐久早圣臣这样的人,提出交往的时候绝对经过深思熟虑。
在发表结束后的“庆功宴”上,古森元也滔滔不绝地夸赞你当天上台的表现。接着,在佐久早圣臣敲击手机屏幕的声音中,在突然传来的收信消息提示音中,古森元也安静了下来。
他露出一副“糟糕!忘记了!”的神情,半懊恼半后怕地看了一眼自家表弟,急急忙忙向你道歉,找托辞离席了。
也许佐久早自以为不动声色,看上去只是寻常地在看手机,但一直在用余光关注他的你怎么可能错过那一看就是在打字、发信息的手部动作,更别提古森的脸上压根就藏不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