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跪了下来,像是有些累了,头微微低着,低声说道:“韵秋,对不起,我来晚了。”
“十一年了。你还是这样年轻,我却老了。”
凌皓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最近这段时间我经常梦到你。大概……是想你了吧。”
说到这里,凌皓顿了顿,眼睛微微抬起,看见墓碑上的“爱妻”两字,目光深邃。
许久后,他才继续说道:“我真的好想你。”
没有人回应他。
这样的思念他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他第一次在这里向她吐露,却没有其他人知道。
“你知道吗?那小子到了华江之后,似乎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从前那么循规蹈矩的孩子,这会儿还学会跟人打架了。”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造成了他的变化,但不敢想象那是什么。”
“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对他太严格了。但我没办法啊……你走了以后,每天我都觉得很煎熬。我在等,等他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然后我就可以安心来陪你了。”
“这样是不是很自私?”
凌皓的眼里盛满了悲伤,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这些年,我不敢停下一分一秒,哪怕是一刻的停留,也会让我在想你的深渊里无法自拔。所以我让自己越来越忙,忙到不敢去关注他的成长。”
“他跟你太像了。他的眼神和你一模一样,一旦认真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我用自己的规则去限制他,以为这样他就能更圆滑一些,就能不受伤。可是好像都是徒劳。”
“就像我抓不住你一样,我也无法控制他。”
“韵秋,我是不是做错了?”
凌皓的双手颓然地滑下,沉默了几秒后却开始无声地哭泣。
这是凌皓最脆弱、最无助的一面。他只能在这里向苏韵秋展示。
他今天一早飞到外地去处理事情,把时间压缩得很紧很紧。然后他买了最近的机票飞到东岩来看她一眼。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敢卸下自己所有的伪装,才能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他这副样子,不能让凌宇真看见,也不能让老吴看见。
偌大的墓园,他孤身一人,流着泪诉说他对亡妻的思念。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站起身来,轻声对苏韵秋道了句“再见”,走进了渐渐升腾起的白雾中,在内心默默地为自己的倒计时日历翻过一页。
凌皓没有出现在东岩的老房子里,他只是短暂地去了一趟墓地,又飞到了其他地方去。
那一晚,凌宇真和吴叔住在了曾经的那个家里,他看着那些熟悉的陈设,似乎感受到了一些熟悉的气息,属于苏韵秋的气息。
……
快过年了,何书羽的集训也接近尾声了。
事实上作为美术生,高一参加集训是太早了些。但何书羽不想浪费时间,特别是在她明确了自己今后的目标之后。
她的父母见她这么有干劲,也没反对,就让她去了。
她的画室就在本地,本来是不用一直在里面的,但她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回家,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多积累些经验。
在这段时间里,她每天只有晚上的时候能跟家里和陆嘉树通通话,跟他们聊聊关于老师同学的那些事,让他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