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无归沉默半日,缓缓地道:“我就信公子这一回了。”
裴明淮剑已出鞘,平平飞出,落在徐无归手中。徐无归横剑在颈,全不停顿,头往旁一侧。裴明淮那柄剑是何等锋利的神兵利器,只见鲜血四溅,剑身却仍如雪一般,不留丝毫血痕。
裴明淮望着徐无归尸身缓缓倒下,脸上一丝表情也不动,唤道:“苏连。”
苏连道:“公子吩咐。”
“这里的事自有我在,你不必管。你即刻回京城,亲自禀告皇上。说我的话,慕容白曜有余党妄图相救,已尽数伏诛,家人亦畏罪自尽,请皇上下旨处死慕容白曜,以免夜长梦多,徒生事端。记得,这旨意,你一定要自己接,不管你想什么法子,也得你亲手接,而且一定要拖到我回来。”
苏连自墙上飘然而下,看了徐无归的尸身一眼,叹了一声,道:“公子,你还是决定趟这浑水了。”
裴明淮慢慢地道:“若一个人为了独善其身,便连起码的道义都不顾了,那又与禽兽何异?那圣人之道,便也是白学了。”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只要你肯帮忙,也不至于会祸及我自身。”
苏连低头半晌,道:“公子教训得是。”
沈宅之中,居然又有了些热闹光景,比起前两日那死一样的安静是好多了。厅中灯烛辉煌,太子坐了首座,景风和庆云坐了右首,裴明淮左边相陪。吴震带了人,在外面来往巡视,却离这花厅远远的。
庆云已重梳洗过,略施了脂粉,娇艳无俦。她手里拿着酒杯转来转去却不喝,低声道:“唉!老师不在了,沈家哥哥一直在替老师守灵,我呆在这里,浑身都不自在。明淮哥哥,你硬把我们都拉来做什么?还不如早点儿回去呢。”
景风斜倚在榻上,脸有倦容,却更有一番弱不胜衣的娇懒之态。“好啦,歇歇也好。我倦死了,哪里还有力气回京城!明淮,你也真是,怎么让那个徐无归就那么自杀了?”
太子却端了一杯酒,站了起来,对裴明淮道:“明淮,我这妹妹被我宠坏了,你别在意。这次真是要多谢你了,若非是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裴明淮连忙站起,笑道:“太子殿下这可是叫我当不起了。我还没向太子殿下请罪,都是我疏忽了,一心都在老师家的事上面,不曾想到居然有逆贼胆敢对太子和两位公主不利,让太子殿下和景风庆云都受委屈了。”
太子举杯道:“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就见外了。这一杯,我就先喝了。”
裴明淮也喝了杯里的酒,庆云道:“委屈倒是没受,那姓徐的好大的胆子,在我们茶水里面下了药,我喝了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还好明淮哥哥来得快,我也没受什么惊吓。他居然想烧死我们?”
景风也道:“这人的胆子也真是大。”
裴明淮淡淡地道:“这徐无归是慕容白曜的知交,想以三位的性命去换慕容白曜的命。自然,这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景风哼了一声,道:“若他真的要放火,你就不管我们啦?”
裴明淮笑道:“我怎么敢?徐无归不会武功,我跟他说话的时候,早让苏连和吴震悄悄过去了,吴震就在窗子旁边。苏连自然也能以暗器把那些蜡烛击飞,一丝头发也伤不到你的。”
景风不言语了,庆云嗔道:“景风姊姊,你老是跟明淮哥哥过不去。”
太子也笑道:“明淮,你别跟我这妹妹一般见识,她就是被娇宠坏了。还是那句话,这一回,是多谢你了。”
裴明淮望了太子一眼,道:“太子殿下,其实,这一回老师家发生的事,大都还是朝着你来的。”
太子愕然道:“我?”
裴明淮道:“恕我问一句,太子,你跟那位杨甘子杨姑娘,婚礼那晚上,你们两个人后来去哪了?”
太子一楞,似未想到裴明淮问得如此直接。景风皱眉,道:“哥哥的私事,这是你该问的吗?”
“无妨。”太子挥手道,“明淮既然如此问,就定然有缘故。此间并无外人,我也不瞒了,是,我对杨姑娘一见倾心,那天晚上是带她回了我房中。”又道,“明淮,你这么问,是不是……是不是知道是谁杀了她?我一直想她……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