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秀在旁听着,道:“琅琊王么?我刚去过他府里。”
吴震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这琅琊王前段时日病了,久治不愈,请我去诵经祈福。”昙秀道,“怎么,他都能开寿宴了?想必是大好了。”
吴震道:“那不是请你诵经祈福了么,再不好,你这高僧的名头往哪儿搁?”
昙秀但笑不语,半日方道:“那不过是做给人看,也做给自己看的。”
吴震道:“高见!”
三人总算是走出了那片密楚,远远的一座寺庙,自荒草里露了个尖儿出来。这一回,连裴明淮都不由得疑惑道:“听村民们说,他们有时候也来找这位高僧治病,他们是如何走过这楚子的?毒物众多,又有瘴气,怕是没病都有病了吧?”
昙秀道:“我在村子里面住了一晚,见他们采摘珍珠,能到水下数丈,一呆便是半柱香时分。这里的村民,跟寻常人怕是有些不同。”
吴震道:“听说此地的珍珠,与众不同,极为珍异。”
昙秀道:“他们倒是送了我一颗,我怎么推辞都不成。”说罢取了出来,道,“你们两位都是有眼光的人,且看一看,这珍珠有何珍异之处?”
吴震道:“还说他们穷,这可一点都不吝啬!”伸手托了那颗珍珠在掌心,见那珍珠浑圆,色泽美极,淡淡的半透明的粉色,便如桃花花瓣一般。裴明淮也盯了看,道:“确实好物,贡品都难得一见。”
吴震又朝前面那在山坳处露出了个顶儿的寺庙望了一眼,道:“我真觉得,那寺庙便是甚么精怪住的地方,看着怪渗人的。”
他们三人越走越近,裴明淮见那寺庙实在是年久失修,原本柱子上的镂花早已磨损得不堪,前门都快被杂草给淹了,院中也全是野草,看不出还有住人的样子。心里疑惑,道:“昙秀,你说的那位惠始大师,真是住在此处?我们没走错路吧?”
他看到的,昙秀自然也看到了,此时天色已晚,山里狼嚎枭啼此起彼伏,寺庙里面又无灯光,连昙秀自己都有些疑惑,道:“不会吧?不就只有这条路吗?”
吴震“嗨”了一声,道:“我说昙秀,你以为是从天竺来中原啊,就一条路?这山里无数小路,走错了也不一定。不过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吧,我看也没法再走了,夜里最好别在这里到处乱走了。”
吴震素来胆大,裴明淮都自愧弗如,此时见他如此说,便道:“为什么?”
“我总觉得这附近还有别的东西。”吴震挥手道,“不是什么毒蛇猛兽的,那些我们都能轻易料理。我总觉得……总觉得寒毛直竖的。你们俩就没有这感觉么?”
昙秀微微一笑,合掌道:“心中无物,那也没甚么。”
吴震道:“这不是说禅的时候,死在这里,怕是尸骨都不会被人找到。”说罢低头看地上,见寺庙门口的杂草有些被人踩过,道,“应该有人进去过。不过,怕不是住在里面的人。”
昙秀道:“为何?”
吴震看了他一眼,道:“若是你住这里面,你会进进出出不把门口的草拔上一拔?”伸手捋了一束杂草,道,“有些还是带刺的,总归会刺伤人。”
裴明淮道:“你是想说里面有外人。”
“又不点灯,总有些古怪。”吴震道,“我们过来,想必那人也看到了,还是小心些的好。”说罢拔了剑,顺手把面前的杂草给割开了。裴明淮本来也不是特别在意,见吴震如此,道:“你这是怎么了?看你这般紧张。”
吴震道:“你们闻不到吗?里面有血腥味。”
此处本有瘴气,裴明淮是能闭住呼吸就尽量少呼吸,实在没闻到。如今听吴震一说,确实有血腥味,也警觉起来了。吴震瞟了他一眼,道:“明淮,你今儿个一直心不在焉,我告诉你,打起精神来,此处确实古怪。昙秀,我怕你今儿个真把我们带进妖怪洞了。”
三人穿过前院,这寺庙本小,也不分什么前殿后殿,隐隐闻得到香烛味道。殿中漆黑,既无响动,也什么都看不到。正全神戒备,忽听一声凄厉啸声,裴明淮一身寒毛都全竖了起来,见有一物自殿中飞出,其势如电,此时天未黑尽,尚有微光,裴明淮目力本远较常人为好,看得清楚,那竟是一个人头,黄发黄须,咧嘴露齿,便似活的一般,朝三人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