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优转头道:“洪大哥,来帮帮我。”洪响连忙上前,帮她将姜亮扶上了榻。姜亮酒意发作,人已瘫了下来,只仰在榻上大口喘气,直叫道:“酒,给我酒……”
姜优叹了口气,柔声道:“三哥,你先躺躺,我叫明珠替你把伤口包扎一下。”说着回首强笑道,“裴公子,洪大哥,劳驾你们把明珠叫进来。”
那明珠也是个盲眼小童,跟碧玉年纪相仿,长得也算清秀,只是一双眼睛十分骇人,虽在白日里看仍觉得令人心惊。洪响倒似见惯不惊了,对明珠说了两句,明珠便急急奔了进去。
洪响一见明珠走开,便凑近裴明淮,压低声音道:“裴公子,听姜三爷口气,着实可疑啊!”
第章
裴明淮也早在思忖姜亮的话,姜亮对卓子青似乎是恨之切齿,又口口声声说自己“眼瞎糊涂”,这么说,姜明与卓子青有奸情,恐怕是实。这姜亮醉酒之后,口不择言,且又极是冲动,若说他因此愤而杀妻杀兄,似也不无可能。当下道:“若是这姜亮昨夜只独自一人,那便十分可疑。还有谁会比姜家人更熟悉姜家?”
洪响拍手道:“裴公子,你说的是。我跟姜家可说是极熟了,也是常常来此,我进出仍是要人带路的,从不敢自己乱走。要说是外面来的人把姜家人杀了,我还真是不信,压根就没那么想过!”说着又摇头道,“但我跟姜家几兄弟都熟得很,若说他们手足相残,我倒也不怎么信。”
裴明淮回思自己与姜明姜亮见面的情状,他跟二人接触甚少,只是寥寥数面而已。姜明粗豪爽快,姜亮却甚谨慎精细。当下问道:“我跟姜家的老大不曾谋面,不知他是个何等样人?……”
洪响脸上忽然现出了恐惧之色,对着裴明淮凝望了半晌,方道:“裴公子,姜大爷已经身故了。”他见裴明淮脸上殊无惊讶之色,奇道,“裴公子已经知道了?您……您的消息可真灵通。”
裴明淮道:“是姜姑娘告诉我的。他又是什么样的人?”
洪响略一迟疑,道:“姜峰年过四十,素来不喜说话,天天抱着书看。我跟他,也没什么聊得来的。哦,他精通医理,跟秦苦最谈得来。”
裴明淮道:“他没娶妻?”
洪响道:“妻子早丧,好像是病故的。”
裴明淮道:“洪大哥,姜峰身死之时,也是你来查验尸体的?”
“是我。”洪响苦笑道,“我说过了,这方圆百里,管这些杀人越货的事儿的就是我。哦,裴公子,我可不是在你面前吹嘘——这也实在没啥好吹嘘的。也有一阵子了,我反正是一点线索也找不到,一筹莫展。唉,说他平白无故地上吊自尽,谁也是不信的!何况……何况……”
裴明淮道:“何况什么?”
洪响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是说不尽的怪异。“裴公子,他死的时候悬在房梁之上,摇摇晃晃。可是,可是,他脚下,却没有凳子之类的物事!”
裴明淮脸色也随之一变,继而又笑道:“或者是这姜峰轻功不弱,跃上一手搭住房梁,将白绫打结,再将头穿过?”
“裴公子,姜峰是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姜家就他不好武。”洪响道,“他只喜读书写字,都说什么书生连缚鸡之力都没有,姜峰就是那种人!他能跃上房梁?不可能!”
裴明淮道:“若是有人将他吊至房梁呢?一个好手,定能办到。”
洪响又瞅了他一眼。“裴公子,这又回到我们刚才说的那话上了。姜家庄不是人人都可进来的。”
裴明淮皱眉,他心知洪响所说不假。这么说,杀姜家人的,就只能是他们姜家人自己了?他正要说话,忽听到姜优的声音响起,清脆明亮。“洪大哥,我也有很多疑团,一直不解。我姜家此次起祸,乃是由姜优而起,自当由我一人承担,累及家人,姜优心中不安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