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见一个人影极快地自红墙上掠了过去,也来不及多想,起身便追。吴震也跟着一起追去,那人身法却快捷之极,几个起落,竟不见了踪影。裴明淮与吴震落到地上,裴明淮左右一看,却是到了永宁寺一个僻静的内院,有座小小的佛堂,十分精雅。
佛堂里面,供了一尊交脚弥勒玉像,那装扮却与寻常的弥勒有些不同。吴震奇道:“这整一块白玉的?倒是少见。”
裴明淮凝望那玉像,道:“那是于阗玉。于阗多美玉,向来给大魏进贡的也是玉。景风来永宁寺,有时也是替她母亲尉昭仪来的。”
吴震左看右看,道:“那个人哪去了?”
“永宁寺论规模在京师数一数二,要藏个人太容易了。”裴明淮道,“那人轻功很不错,早溜了,大张旗鼓搜也是搜不出来的。罢了,我要走了,也不能让我爹他们等我。你呢?”
“我要去见阿苏。”吴震笑道,“没他苏大人点头,我见不到昙曜。”
见裴明淮要走,又叫住他,道:“方才说到的那位吉迦夜大师,你可相熟?”
裴明淮道:“见过几回,但是不熟。这吉迦夜大师是位胡僧,素来虔心向佛,多年来一直与昙曜大师一同译经,外面的事几乎是不过问的。菩提子的事,也未必一定就与他有关,你先问问看吧。”
吴震笑道:“我又不是侯官,怎会冤枉好人?”
侯官曹本来就跟廷尉寺一墙之隔,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想去这个隔壁。吴震看了看廷尉寺的大门,又看了看侯官曹的大门,叹了口气,也不带人,走了进去。
侯官曹向来比廷尉寺都还要阴森上几分,不过今日居然还挺热闹,后园里苏连和薛无忧正坐在一起喝茶。苏连这里的茶自然是好的,自南边而来,闻着都是清香扑鼻。苏连见吴震楞在那里,白了他一眼,道:“吴大人,你站那里做什么?是不是如今升官了,还要我来给你见礼啊?”
薛无忧但笑不语,吴震走过去坐了下来,笑道:“怎么,你在我那里呆不住了,跑侯官曹来做客了?”
“我是带皇上的旨意来的,就是西河公主的事。”苏连道,“有一阵不见了,自然就请着过来坐坐。”
这时有侯官过来,回禀苏连道:“灵丘罗氏的事,苏大人您看,这件事什么时候办?”
“抓那跟罗氏勾连的盗魁本来是禁中那位张将军的功劳。”苏连笑道,“那这事就让他办去。嗯,一切按例便是。”
那侯官退了下去,吴震摇了摇头,道:“阿苏啊,你这轻描淡写的一句按例办,可又是灭门的事啊。”
“皇上不肯罢门房之诛,我又能怎么办。太子倒是谏过,皇上无可无不可的,口里说好好好,但其实也没真免。”苏连淡淡地道,“何况这个姓罗的一家,招纳那叫甚么豹子虎子的盗魁,难道不该杀了?”
吴震道:“那自称豹子虎子的盗魁以杀人为乐,暴酷非常,自然是该杀了。只是这罗氏一家在灵丘势大,怕你这事儿还不那么好办。”
苏连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门房之诛不罢也没什么不对了。那位姓张的虎贲将军手段厉害得很,不劳你操心。”
薛无忧看了吴震一眼,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不是来串门的吧?”
“我是来讨你阿苏的允准,见昙曜大师的。”吴震苦笑道,“我就希望人还是好好的,没被严刑逼供。”
苏连瞪了他一眼,道:“胡说什么呢?自然是好好的。你要见,我便带你去罢。无忧,你也一起吧。”
薛无忧还未说话,就见又有侯官过来禀道:“苏大人,西河公主到了。”
几人皆是一楞,苏连端着手里那茶盏,晃来晃去地笑道:“哎哟,这公主可是等不及了,来见驸马了。我说,无忧,你该怎么谢我?”
薛无忧笑道:“你说怎么谢,便怎么谢。”
西河公主带了几个侍女,走了进来。她年纪比景风要小些,容貌十分娇俏,却不像景风那么娇滴滴的,一身男装,颇有英气。一见到薛无忧,便笑道:“薛哥哥,你不来见我,只有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