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次回洛阳,他就因此和母亲发生争执。快中秋团圆节了,父亲的坟墓却被雨水冲坍塌了,作为儿子,他想亲自回岭南一样,好生修葺坟墓。
母亲对父亲的坟墓毫不关心,严厉禁止他回去,只要他留在长安,趁着中秋节宫宴多结识王公重臣。
厉南棠知道母亲一向对感情看的很淡。跟亡父也没什么感情。甚至因为曾对亡父寄予厚望,他却因身子弱没有考出功名,而对父亲更是形同陌路了。父亲生前,父母两人就分房睡了。
他的家,不像别人的家那样温馨。感情稀薄,十分冰冷。父慈子孝,天伦之乐,这两个充满温馨的词语,似乎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公子……老夫人就是这样的行事,您也别难受了。”侍墨小声说。
“知道了,我没难受……我做的全然符合母亲的期望,我有什么好难受的?”
“不难受您昨晚上还喝那么多酒?平时您从来不醉的,昨晚上可是头一回喝吐,把我们吓得够呛。”
厉南棠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我昨天喝醉了,有没有失态?”
“失态倒也没有,您喝醉了也一贯的不闹人。就是昨晚上死攥着公主的袖子不放,我们几个人上去,都没法叫您松手,可急死人啦。”
厉南棠:?
下了马车后,他记忆有些模糊了,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能这么丢脸。
侍墨见他不信,越发辩白:“您不信,您问问别人去。春芸春杏我们几个全看见了。您还死活不让春芸给擦脸,最后公主没法子了,说她照顾您,叫春芸她们全出来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对了,公主给您擦脸没有?”
厉南棠脸色有些青红不定。沉凝地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公主岂止是给他擦脸。
脖颈,手指也擦了。
昨晚上恍恍惚惚的,以为是梦。经过侍墨一番话提醒,模糊的记忆像是有了锚点,一切全清晰浮起在脑海。
她没嫌弃他烦人把他扔出去。竟真的应下他的请求,坐在床边耐心温柔地拍打他。
这小公主啊……
厉南棠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但给他的感觉不算坏。
他想离开寝堂。但外面狂风大起,天空黄暗,枯黄的树叶随风飞舞,冰冷又萧条。
不知怎么,他钉在廊下不动,任风吹衣衫,猎猎作响。厉南棠最终还是转身回到寝堂。
这么坏的天,不用出门交际,符杉只叫春芸简单给她挽了发髻,插了枚金镶珍珠的簪子固定住。
彩绣辉煌的妃红色珍珠大袖衫也脱下来了,换了件家常蜜合色缎子外衣。整个人不施脂粉,素净许多。
厉南棠走到水晶帘子那儿,叫符杉吃早膳。
符杉坐在菱花铜镜前,一扭过头,两人视线搁着微微摇晃泛光的水晶帘子对上了。
符杉只觉得他目光灼灼的,好像忽然定住了身形,眼睛不眨地长久盯着她看。
符杉手指抚着自己的脸,有些诧异。
走到他跟前,手指拨开帘子低声问:“你看我做什么?不出门我懒得梳妆了,怎么素面朝天,丑到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