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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的西南面还有一处大帐,是专门供给北归王沈元白的。
帐外守着的,是沈元白从京中带来的人。
帐内,沈元白静静坐在案前,他指尖夹着一封书信,正探到案上的烛火前。
簇——
书信被点燃了,火光蔓延。
在烧到指尖之前,沈元白将信扔到了地上,直看到它燃尽了,才伸脚轻轻碾了碾。
今日是年初三,可他坐在帐内,身边却空无一人。
他似乎也习惯了,此刻轻轻扬着嘴角,回想着信上的内容。
丽姬有孕了。
当然,这个消息正是他捅出去的。
他的好舅舅啊,拿到车太师带回的“好孕来”后,便迫不及待给宠爱的丽姬服下了。
到底是乔娇娇有手段啊,舅舅忙活了这么多年都空欢喜一场,这“好孕来”还当真让舅舅苦尽甘来了。
舅舅有了底气,立刻就将他这个“累赘”赶到了前线,殊不知此举正合他意。
如今丽姬有孕的消息传开,王庭该是要热闹起来了,那些宗亲觊觎王位多少年了,对他这个公主之子尚且恨不得除之后快,何况那个可能出生的皇子?
他如今到了交城,刚好跳出了争斗之外,好好瞧瞧这一出大戏,瞧瞧那些宗亲能有多少手段!
他们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思绪至此,沈元白便稍稍放空了思绪。
半晌,他抬手探入怀中,取出了一封表面泛黄的信。
这是当初银珠交给他的,母妃的遗信。
在南离国给百里妙雪看的那封,不过是他誊的,毁了也就毁了。
本来重要的就是信的后半部分,而他根本没有誊上去,毕竟那些内容,可不是百里妙雪能看的。
此时帐内静悄悄的,沈元白的目光落在信上,意味难明。
良久,他勾了勾唇,笑容里满是讥讽。
人啊,骨子里到底卑劣可耻,他们一边享受着母妃和亲带来的安稳日子,一边又将母妃贬进了尘埃里。
沈元白指尖轻轻摩挲着信封的一角,忽而喃喃出声:“母妃,您聪明至此,可曾想过这跌宕坎坷的一生背后,有可笑的‘天意’在操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