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该问的。可是,他没有。韩蔺本以为他与庄北宁是巴黎这座城市里最为了解彼此的人,可惜,韩蔺到此刻才明白,庄北宁对他的理解是出于长年且刻入骨髓的习惯性关怀,而他对庄北宁的脆弱却一无所知。
庄北宁总是理性的。她知进退,明得失,会灵活处理不同棘手的问题,用努力与勇气去面对接二连三的挑战。韩蔺被她的坚强所吸引,唯独忘记了过度清醒,实质上是反人性的。
谁不愿意在花园里看书,享受着腾腾热气、无精打采的昏昏沉沉的夏天?谁不渴望和自己喜欢的男生一起在塞纳河畔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笑着聊起又吃胖了一点的鸽子?谁会甘心把触手可得的幸福推在门外,只小心翼翼地盘算囊中的银两是否能负担云端的愿望?
庄北宁独自支撑了近五年的时间,是该累了。
路面湿滑,导致韩蔺在跑步时几乎摔倒,但他紧紧地抓住一旁的栏杆,立刻稳住身子继续前行。风雨交加的巴黎街头显得格外凄凉,然而他对庄北宁的担忧让他无暇顾及这些。
途中,他经过了塞纳河畔,即使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中,塞纳河依旧流淌着宁静与优雅。雨水迅速汇入河中,形成涟漪。
当韩蔺终于抵达庄北宁家门口,便立刻解开门锁,关切地喊着庄北宁的名字。他脱下湿透的外套,挤掉鞋子里的积水,走进温暖的客厅。
离开办公室前,韩蔺联系好的家庭医生已经在帮庄北宁做检查。韩蔺与庄北宁刚搬来这栋公寓后,庄北宁就带着韩蔺与朱逸之一同联系了公寓附近的一位经验丰富的家庭医生。
法国和中国的就医流程不一样,法国实施的是个人医疗档案制,因此每个人都需要指定一个个人专属的“家庭医生”(édectraitant),只有这样才能拥有全面的个人医疗档案,方便接受医生进行医疗跟踪,使得患者获得恰当的治疗和最佳的医疗费用报销。在与家庭医生签署了《家庭医生选择声明》后,韩蔺保留了这位医生的联系方式。
庄北宁的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眉头紧锁,配合着医生测量体温。医生用???听诊器检查着庄北宁的心肺功能,并了解着庄北宁的症状。
朱逸之和郑霜霜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虔诚地一个帮医生提着医药箱,一个双手捧着一杯温水,双双站在一旁。
朱逸之完全听不懂医生在和庄北宁说什么,郑霜霜则偶尔能听懂几个法语单词,但是,拼凑在一起,也猜测不出意思。在法语中,告诉医生自己的感受,一般可以直接用avoiralà加上部位,来描述具体哪个地方疼。偏偏,郑霜霜只听得懂avoiralà,所以,她听到的内容无异于“我……疼,……疼,……也疼。”
郑霜霜被吓得不敢说话。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也没用多大力气啊,怎么庄北宁就内伤了?
在了解庄北宁的情况后,医生为她开了一些药物,包括退烧药、止痛药以及适当的营养补充剂。他详细地向庄北宁解释了如何服用这些药物,同时强调了保持良好的饮食习惯和充足休息对于康复的重要性。
“医生,我们需要转专科医生吗?”韩蔺用法语询问道。
“暂时不用。她是长期郁结,加上最近失眠严重,没有好好休息引起的高烧。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不要再劳累了。”医生回答道,又回头小声地对庄北宁叮嘱了一句:“我认为你朋友的建议很有必要。”
庄北宁感激地点点头。韩蔺送医生出门,朱逸之与郑霜霜立刻围了上来。
“小庄,刚刚医生叽里咕噜说什么啊?”朱逸之紧张地问。
郑霜霜又担心又害怕:“是啊,你怎么全身都疼啊。”
“法语里最经典的否定就是nepas,把动词放在中间,就表示‘我哪里都不疼’。”庄北宁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大草包和小草包,想笑却没有力气。
她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章第六十六章草包看护
《重塑巴黎》游戏的开发正处在关键阶段,韩蔺思忖再三,在确认庄北宁暂时没有大碍之后,回到了cifa游戏工作室。
托顿与卡恩与一众成员还等着他完成埃菲尔铁塔的搭建设计,以追赶稍有落后的开发进度。韩蔺知晓庄北宁的性格,若是让庄北宁知道他耽误工作,只怕更无法安心。
好在,明日是周末,托顿决心在周末绝不办公,这样,庄北宁不用忧心自己耽误工作,韩蔺也可以腾出手来陪伴庄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