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寻面色铁青,一股无形气浪以他为中心席卷而出,直接将他周身五十米之内的所有丧尸震成齑粉,大步走过去一把攥住沈十安的肩膀:“你疯了吗!不要命了吗!”
沈十安急忙扭头闭紧眼睛,心脏吓得几乎停摆:“你才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万一被我的视线对上会是什么后果!”
“你都不要命了我还要命干什么,一个人回凯奥斯孤独终老吗!”
沈寻深吸几口气,平缓了呼吸和语气,两只手同时握住他的肩膀:“安安,路修远会死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那是谁的错!”
沈十安不知道压抑了多久的情绪彻底被这句话引爆,一把推开了沈寻,嘴唇直颤,眼泪从紧闭的双眼里滚滚而落:“是我,是我自视甚高目空一切,以为有空间有功法就没人伤得了我,是我非要日行一善充当好人,是我把田诗瑶一家带进利刃的!要不是我利刃怎么会中圈套,你们怎么会被逼上绝路,路修远怎么会尸骨无存!”
他踉跄后退,险些被马路上的一块铁板绊倒,声嘶力竭泪流满面:“是我害死了路修远,如果我能更强一点,如果我能更警醒一点,如果我可以不那么蠢不那么自以为是,收起那些无用的善意和好心,路修远根本不会死!他不该死的,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想在末世结束以后继续做个医生,他不应该死的啊!错的是我,全都是我!!”
青年的嘶吼声歇斯底里,沉重的痛苦和悔恨几乎要将他彻底击溃,沈寻走过去,这一次再也不顾他的挣扎和抗拒,将他紧紧抱进怀里。
“安安,睁开眼睛看着我。”
“你疯了吗!”
沈十安带着浓重的鼻音发出怒吼:“我控制不了异能!”
“我没疯,也不会故意伤害自己,所以你相信我,睁开眼睛。”
湿透的眼睫快速颤动,沈十安用两只手紧紧抓住了沈寻的手臂,许久之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沈寻脸上立刻结出一层寒冰,不等沈十安将通红的眼睛再次紧闭起来,沈寻在他背上轻拍:“嘘,没事,你看,我好好的呢,一点事都没有。”
闭上一半的眼睛重新睁开,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只见沈寻脸上的那层寒冰不断凝结又不断消融,很快便只剩下薄薄一层寒霜,挂在他眉梢鬓角。
倒像是凭白老了几百岁。
眼泪继续往下滚,沈十安抬手摸上他的脸,被沈寻抓住后轻轻握在掌心,送到唇边亲了一口:“看,我真的没事。”
这是自沈十安被绑架失踪之后,沈寻第一次毫无阻碍地直视他的眼睛。
沈十安的眼睛完美遗传自母亲沈女士,眼眸明亮深邃,眼尾柔婉细长。不笑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凌厉,一旦笑起来却又温柔多情,每每叫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此时这双眼睛被泪水浸透,眼底又多了一些东西。
极细碎的、一闪而过难以察觉的冰蓝色碎光,以及一股弥漫不散的痛苦和哀伤。
“安安,”沈寻抱住他,“路修远的死,不是你的错。”
他紧紧搂住这个几乎要被痛苦淹没的青年,低头吻去他脸上的泪水:“是你教我的,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你出于善意帮过的人有很多,云飞扬,李诚,苗首富,赵新河,赵新江……甚至连我都是你一时心软捡回家的。如果你当初没有帮助云飞扬,他不可能成为你最好的朋友,如果你在图书馆的时候没有救下李诚,很可能我们这次根本无法从京城逃出来,难道引导这些结果的善意,都只是愚蠢和错误吗?
“不是所有人都是田诗瑶,你释放出的善意,绝大多数人只会接收后再将其加倍回馈给你。”
“路修远也接纳过你的善意,所以在那个晚上,他决定要为了那份善意保护你,他决定要守住你的后背,为你争取一切生机,以此来捍卫他作为队友的承诺和价值,就像你曾无数次为其他队友做过的那样,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所以错的从来不是你,更不是你的善,错的只是那一小部分人正好是坏人而已。”
“安安,错的只有他们。”
沈十安泣不成声,他死死抱住沈寻,如同一只遍体鳞伤的小兽,在满地荆棘中独行许久终于坚持不住,藏在最安全的角落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