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眼睛,转过头去看床榻上的人,眸子被灯火映的很亮。
青年此刻衣衫半散,一路搀扶,他的披风取下来后,内里衣襟松散。平日里哪怕炎炎夏日,都整齐的紧紧压在喉结下的领口,现在阔着,露出喉结下方与锁骨之间的皮肉。
他眉心锁着,往日里温柔的面目淡去,显得有些压迫感深重。
沈禾看多了戚拙蕴对他温和包容的样子,忽然看见这种模样,一时愣怔。
他当然是知道的,身为太子,未来的皇帝,戚拙蕴必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他觉得很正常,理所应当,这个能吃人的时代,他如果心慈手软,说不定以后没命的就是他自己。
但知道,与看见,与亲身体会,是全然不同的概念。
他并不怕,只是觉得,戚拙蕴其实与他熟悉的样子不太一样。
戚拙蕴又唤他一声:“禾禾。”
这次的嗓音更加温柔,先前那份压迫消失的无影无踪,唯剩下亲昵与惆怅。
青年倚靠在床头,用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沈禾,似乎是是在打量。
酒意不上脸,单看脸色,沈禾是一点儿看不出来戚拙蕴醉得神志不清,连自己身为监护人的架子都端不住了。
他拉着沈禾的手,眼睫缓慢的颤动,视线一错不错的盯着沈禾,那种神情像是在说,他不能错开视线,不能让沈禾跑掉。
沈禾被自己这种解读逗笑了。
他咧着嘴角,嘿嘿笑两声,立刻不急着走了。
甚至还起了点坏心思。
监护人这么失态的时候多少见啊!
小时候还有他脸红局促的时候,越长大越沉稳,只有自己被逗的份。
沈禾心想,这不就是天赐良机?不逗回来都对不起老天爷!
他在床沿坐下来,青年的视线果然随着他的动作垂下,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
沈禾凑近些,喊他:“哥哥?”
戚拙蕴用他那低哑的嗓音应:“嗯。”
沈禾笑出声:“嘿嘿,你现在喝醉了,是不是?”
青年嗓音听起来相当冷静:“没有。”
沈禾才不信!
说没有就是喝醉了!喝醉的人才会坚持说自己没醉!
啊哈!他心中更喜,脸上露出光明正大的坏笑:“哥哥,你是不是在撒娇啊。我以后要是搬出东宫,自立门户,你是不是会伤心得半夜偷偷哭?”
要是戚拙蕴承认,他以后保准笑他二十年!
不不,看在他是尽职尽责的监护人份上,还是只笑十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