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敬。”
"臣在。"
“你认为孔家、高士奇之流该如何处置?”
陈廷敬跪下回奏,毫不犹豫道:“孔家、高士奇等人有负皇上圣恩,凡违反大清律例之徒,皆要严厉惩处,才好严告天下万民,无论身处何等位置,犯法皆是同罪论处。”“你那侄子也同罪论处?”
陈廷敬深吸一口气:“若违反大清律令,自当同罪论处。”
陈廷敬乃山西泽州人,他大兄一家定居江苏海州,原本只是在海洲经营着三五个铺子,小有家财,自从陈廷敬做官越发顺畅,自不缺有心人拉陈廷敬族亲入伙。陈廷敬再三警告族亲谨言慎行,依然有人不听。无他,人性如此。以高士奇的为首的贪污案,陈廷敬的侄子陈为学卷入其中,他名下有两艘船,打着陈廷敬的名号,几次三番暗中押运贪污银两。多年君臣,康熙知道陈廷敬的志向,相信他并不知情,但他是首辅,若不严惩陈为学,天下人恐怕无人相信陈廷敬无辜。陈廷敬无辜受牵连,又要赔上清誉,李光地不忍心,挺身而
出奏票:
“皇上,高士奇贪污案牵连甚大,本是九阿哥查出来的
,这事情都做到一半了,叫陈大人去办,九阿哥恐不能同意。
康熙冷哼:“他有什么不同意?你是想说陈廷敬抢了胤塘的功劳?”
“臣不敢,但,咱们是否请九阿哥进宫商议一番?”
康熙怒道:“尔等贵为大清阁臣,食君之禄,难道不愿忠君之事?”
“皇上息怒,臣等,并无此意。”
“没有这个意思,那就滚下去办事。’
陈廷敬等人躬腰退下,退出乾清宫后,几人对视一眼,都默默叹气。
皇上跟九阿哥争吵时,明明有保孔家的意思,怎么。。。。。刚才却要孔家伏罪,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回到内阁中,陈廷敬沉吟半晌:
“诸位,我管束亲眷不严,犯有严重失察之罪,待高士奇的案子了了,我会向皇上请辞,以后,大清就靠诸位了。李光地震惊:“子端,何至于此?况且皇上是信你的。”
“正是因为皇上信我,我更不能辜负皇上的信任。我不。。。。让天下人认为,皇上任用我一个连亲眷都管束不好之人为内阁首辅。马齐道:“陈大人,您当内阁首辅我等是服气的,你要走了,谁能顶得上你的位置?眼下大清虽说没到内忧外患的时候,但也是多事之秋,你为小义舍大义,我并不认同。"陈大人,你别走!"
"我等赞同马齐大人的话。”
“陈大人。。。。。""
陈廷敬谢过大家对他的挽留:“我意已决,大家别劝了。”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陈廷敬这是真的想辞官了。
能赐履轻轻一笑:“人这一辈子,不到进棺材那天真是说不准,我这个老头子都还在内阁占着位置,子修比我年轻些,倒是比我还要先走。”看着内阁中一个个垂垂老矣的阁老们,年纪最年轻的马齐内心不禁升腾起一丝忧虑。
陈廷敬和往日一般,慢慢走回独属首辅的屋里办公,吱呀一声,大门关上,望着桌案上的首辅印章,他轻叹一声,想他陈廷敬为官一生,只求一世清名,最后关头,却一败涂地。皇上要九阿哥清除官场弊病,九阿哥做了,皇上又担忧九阿哥得罪人太过,叫他去办,还拿他侄子参与其中说事,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李光地正是看出这一点,才帮他说话,皇上勃然大怒。
也罢,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差事办得好,清名,虚名,舍了也就舍了吧。
在这紫禁城里,若有一件事不想让人知道,那这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若一件事想让所有人知道,顷刻间而已。在南书房行走的张廷玉中午从南书房回翰林院,路上好几位大人拉住他,跟他打听陈大人奉旨即将去山东查盗卖赈灾粮之事。张廷玉推说不知,其他人都不信:“我等都知道的事,张大人你是南书房行走,怎么会不知?”
张廷玉苦笑:“我今日被派去分拣折子,一脑子都是那些长的没边的请安折子,一上午连门都没出,哪里有空去打听这些消息。“哈哈哈,请安折子确实麻烦。不过也没辙,外官不像京官,他们走不到皇上跟前请安,只能多写请安折子,就是苦了张大人。”张廷玉连连拱手:“求大人别说了,现在我脑子还晕着。
张廷玉一路告饶,好不容易回到翰林院,一进门就看到年美尧跷着二郎腿喝茶,年美尧笑道:“哟,张大人脸都白了,今儿的寒风着实有些张廷玉拍了拍身上的风雪,道:“风霜刀剑严相逼,我等都是受苦受累的命,比不上年大人舒坦。“哟,心里有气呀,我又没得罪你,怎么冲我来?”
张廷玉轻叹:“对不住,不是冲你,只是今日。。。。。。就当我心里不舒坦吧。”
年美尧盖上茶盏:“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张大人不如跟我说说,说出来心里舒坦点。”
张廷玉立刻道:“年大人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又怎知我高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