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田猛地睁开了眼睛,周身的温度骤然转寒。水面上迅速冻起了一层薄冰,他的身上也聚起了片片白霜。
他有些懊恼地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合掌念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6】……”
无数花瓣在他低沉的诵经声中凭空出现在池塘上方,接着变成了一颗颗带着浅淡辉光的水珠掉进了结冰的池塘里,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冰霜在光中逐渐退去,水珠落下处,一朵朵金色的莲花绽放开来。水上的金莲与天上的光雨交相辉映,将这个小小的池塘映衬的犹如仙境一隅。
寒冷与噩梦带来的痛苦和孤寂一同退去,前田真理沐浴在光雨中,感到了无比的平和、幸福。
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捻着佛珠不断地告诉自己。
没办法的,救不了他们。没办法的,他们没有活路。
早上七点半,前田真理完成了自己的功课,就缓步前往茶室,准备在那儿待上一天记录其中的能量变化数据,并标注出波动较强的时间段。
他把这种枯燥的工作也看成一种修行。
当他达到时发现,地震后就被符纸封起来的茶室门此时竟被打开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在里面四处查看,魔法部长幸德光则陪在一旁。
这个人头顶黑色的圆形头冠,穿着一身朴素的靛蓝色长袍,花白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口。他的个子也非常高,形相清癯,身姿挺拔,行动利落。
“前田大师,早上好,”幸德笑着对他鞠躬。“您来得真早啊。昨天休息得还好吗?”
“非常好,感谢您和长野班长帮我安排宿舍。”前田回礼,接着并没有按常规继续聊闲话,反而直截了当地问:“请问那位是……?”
幸德稍显诧异,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是高小龙道长,从华国的八仙宫【7】来,是净化和驱邪方面的大师,我曾经有幸接受过他的教导。因为这里的这个诅咒的构成有点不同寻常,所以我就趁假期请他来看看。”
她的话音刚落,听到他们对话的高小龙就走到了门口,和善地笑着对前田点了点头。后者双手合十,低头还礼。
可能是因为前田之前直接的提问,让幸德光认为他不爱在社交辞令上费功夫。这位年轻的部长也没有多说客套话,而是说:“您是来记数据的吗?请稍等一下,我想让高先生分析一下诅咒的能量构成。”
前田点点头,在门外的檐廊上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开始诵经。
本来还想再跟他寒暄两句幸德光有些尴尬地挠挠脸颊,走进茶室眼巴巴地等高小龙的探查结果。
这位来自华国的道人着重查看了茶室的四角、天花板,以及血迹残留最多的榻榻米。他掐指算了一会儿,又并起食指和中指,打出一道白光在诅咒形成的锁链上。
“咦?”高小龙观察了一下周边能量产生的变化,惊讶地蹲下身,仔细看起了那把刀的刀柄。
这一看,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表情也愈发严肃。
幸德光见状,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怎么了?您发现什么了吗?”
高小龙有些神思不属地捋了捋他的胡子,慢悠悠地说:“你之前说,你们猜这个诅咒可能跟地脉有联系,所以净化它才会引发了地震。怎么说呢,这个想法对也不对。
“它现在确实跟地脉连起来了,但之前并没有。原本诅咒其实只作用于这把刀,以死者的鲜血为媒介,从刀的身上吸取能量以维持诅咒本身。这样此消彼长,最终会把刀消磨成破铜烂铁。
“它原本的行气……用现在的话说,是魔力运行模式,是这样的。”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短短的铅笔,在本子上画了起来,“看见了吗?它是一个非常完整的闭合循环,只要刀本身的魔力没有消耗干净,那诅咒就会一直存在。但你们的净化,在这里……”
说着,高小龙在他画出的那个简单的法阵上画了个圈。
“你们在这里打开了一个很小的缺口,刀的魔力就借机跟地脉连在了一起。刀想借你们的力量摆脱诅咒,诅咒自然要遏制这种势头。它们之间争斗引发的能量波动,牵动了地脉,然后产生了地震。
“你们之前看不出来这个诅咒是怎么回事也正常,这个构成思路和底层咒文是道家的,标准的神霄派手法,但中上层似乎是阴阳道和其他施法派别知识的结合。所以很多地方看起来东拉西扯,乱七八糟的。这主要是你们这儿的人不熟悉我们道士的知识造成的……我记得以前有个叫药师惠日【8】的,他当遣唐使的时候专门去茅山拜过师,学过正统的丹鼎派知识。他也没看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