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誓死效忠。”他的臣服毫不扭捏。
他没有任何高尚的品质,只有最卑劣的欲望,
活下去。
他想活下去。
自始至终,他都被求生的欲望牢牢操控着。
在这之后,临沅孤子就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周朔很快接受了自己“非人”的身份,只要活在规训内,哪怕违背道德,他也不必为此负担任何良心的不安。
他是奉命办事。
于工具而言,只要一句奉命行事,便可逃脱良心的谴责。
他以工具对标自己,并进行身份建构。
在无法作为一个“人”而活着后,为什么而活,便不再进入他的思考范围。
顺从驯化,成了周朔此后的立身之道。
那个妄图寻找自我意义的少年周临沅,就此被彻底抛弃。
抛弃自我的周朔一直很清楚,他是个无能且懦弱的人。
不具有抗争当世的勇气,也没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傲气。他只想活着,哪怕失去自我,哪怕是苟延残喘。
活着,这个愿望如此简单,却又如此艰难。
不仅对他,更对当世的每一个人。
在天灾与人祸的共同作用下,东菏的水患往最坏最糟的局势滑去。
东菏出现了暴动。
已能熟练自如地掠夺他人生命,且不会受到良心谴责的周朔,看到孩子落水后,还是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洪水中。
他在铺天盖地的水浪中把孩子推上岸,可自己却没能把握住机会。
他被一阵急流卷入水底。
意识即将剥离身体之时,周朔心底忽而涌起难以抑制的渴望。
并非求生,而是再见她一面。
他想见她,无论以何种面目,何种身份。无论他将给她带来何种鄙夷,何种不幸。
他开始懊悔自己的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