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也得留一个人啊,万一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人支应着。”撒太子端起炅谋士推过来的茶杯,一边喝着一边在屋里各处晃悠,摆弄摆弄书架上的藏书,品品棋盘上的残局。
撒太子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墙上挂着的是南国及周边各国的区域地图,书桌上摆着的是南国的军政要闻和湖国密探递上来的各种情报……看到博古架上一块已经干瘪的生姜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禁哑然一笑。
“今日可是你的大婚之夜,你不去公主房里,倒是来我这里闲逛。让有心之人知道了,这算是怎么回事。”炅谋士不理会撒太子的唠叨,甚至就连目光都没有离开手上的棋谱。
“嗐,我这不是来你这里讨杯茶喝么。”撒太子在房间绕完一圈,把喝空的茶碗放回桌上,顺便从桌上捻起一块糕点,一口就咬下去大半。又绕过炅谋士,提起茶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我这从今天天还没亮开始,一直忙活到现在,连口水没顾得上喝。”
“谁让你是太子呢。”炅谋士说着,从自己厚重的斗篷里探了一只手出来,把桌上的糕点碟子往撒太子坐的位置推了推,好方便他拿取。
“哼,太子?!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罢了,这名头不要也罢。”撒太子说着又拿起一块糕点,狠狠咬了一口。
“太子,慎言。”炅谋士知道撒太子是因为今日与湖国公主和亲的事不满,便劝慰道:“此番南、湖两国之战旷日持久,相持不下。南、湖两国都早已是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兵戈相见……”
“兵戈相见受苦的终归是无辜的百姓,唯有以和亲换取两国百姓暂时的休养生息,日后徐徐图之,方为上计。”撒太子抢过话头一口气说了下去,说完之后又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烦躁,“我知道。”
被抢了话头的炅谋士低眉敛目,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翻看看着手上的棋谱。
撒太子看着身旁这个与自己朝夕相伴数载,拖着孱弱的病体,殚精竭虑替自己谋划国事的炅谋士,心中百感交集,目光里有些阴晴不定。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时间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铜盆中炭火的劈啪作响。
“咳咳,太子来我这这么久,也该歇够了吧。”炅谋士似乎察觉了撒太子停留在自己身上许久的目光,终究是忍不住出声提醒,“新婚之夜把和亲公主独留在房间,于两国邦交终究是不好的。”
听炅谋士这么一说,撒太子方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不知不觉,蜡烛已经燃了一寸,烛泪从台盏中溢了出来,在木桌上淌了一片,桌上的糕点茶水也已经没了大半。
“那我就先走了。先生保重身体。”撒太子说着便起身告辞。
炅谋士依旧坐在那里,目送撒太子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隔了一会儿,院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传了过来。
炅谋士起身确认了一下撒太子确实离开之后,又来到房间另一侧的博古架后面,打开了自己收藏各种药剂的暗格。
几日前不见了的那个小瓷瓶果然又回来了。
炅谋士的手指摸索着怀里撒太子送的暖炉,毫无防备的气血上涌,一阵激烈的咳嗽声又从偏僻的小院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