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十二不知道。
十二只是想救她。
“难道,你杀了姜宜君?”蓄青越发用力,只是旁观,任薇都能听见骨头错位的咔嚓声。十二眼中蓄满了泪水,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可她始终不发一言。
“你先前对她那么好,又是掩护,又是为她擅闯地井,还差点被我杀了……唉,看来都是装的啊。”
“宜君真可怜,居然被你这样的坏孩子给骗了。”
不,不是这样的。
真正骗了人的是她。
泪水不断溢出,任薇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这是已经存在的过去,而她此时如同一抹游魂,只能静静地注视,做一个缄默的追忆者。
无论蓄青说什么,十二都始终不开口,只是任由生理性的泪水流下,用含着恨意的、坚韧的目光看向他。
蓄青已经记不清承接过多少人怨恨的视线,他隐约察觉到十二的一些不同,思量半晌,总算得到了答案:
她没有恐惧。
哪怕再恨他,再无力回天,在濒死时刻,眼中总会有恐惧。这是生灵自然的畏惧,是无可避免的本能。
可十二的眼神太平静了,仿佛早就准备好慷慨赴死,潇洒地结束自己的人生。
“看来你是真的想死。”
“但也可以理解,毕竟画雨楼的噬心蛊让你无法离开旃檀楚,你现在跑出来这么远,恐怕也活不久了吧?”
不知为何,十二在闭上眼前,蓦然将目光投向了任薇所在的位置,像是穿越了千万年的时间,再次与她对视。
蓄青同样随着她的视线而看向了任薇。在这一瞬间,周遭的空间骤然扭曲,任薇像是落入了深渊之中,无数她未曾见过的画面在这漫长的下坠中闪现,浮光掠影。
原来浮兰所赠与地图上还写有一行话——
“我年至耄耋,沉兰尚且青春,二人为姐妹,宜君小友却在初时便不为此而讶异;闲言碎话中,对道霄宗似乎也并非陌生,且容我冒犯一问,小友可是有奇缘?”
……
飞舟上,肖敏敏正搀扶着重伤的忘尘站起身,而一旁的沉兰则是臭着脸给浮兰包扎伤口。
……
唐嵶川躲在山楚间,从怀中取出了任薇不知何时落下的蝴蝶剪纸,细细摩挲着。
……
画面又是一阵扭曲过后,她看见了年幼的肖敏敏坐在血泊旁大哭;看见了贫穷山村中,一个瘦骨嶙嶙的妇人用孩子换了两袋粮食;看见了在遥远的北泽,一朵红莲化为人形;看见了风铃产子,两个大夫面露惊恐大叫着逃出门去……
她看见十二神色麻木地跪在姜府堂中,称呼姜州鸣为“父亲”。